待我们到了幺婆婆家,幺婆婆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吃。糍粑做成的玉兰片,灰面做的麻花,麦芽麻糖,芝麻糖,米泡子糖,各种年货小吃,应有尽有。用一张小桌子上面铺着红围布,摆上那些好吃的东西,都用精美的盘子装着,非常的客气而隆重,我们就是幺婆婆家的贵客!
幺婆婆的孙子不多,就三个,所以对我们特别好。而幺祖父在记忆中是隐藏的,他很少出门,也少说话。说是患有肺病,这是他不常出来的原因。素日吃饭也不上桌,就一个人躲在房间吃。他独在那囚禁的天地里,想什么,干什么,是大家不知道的。但我很小就知道故河口河对岸,有户人家跟我是亲戚,那人家就是幺婆婆家。
另外一个,三祖父。三祖父个头高,声音洪亮,目光如炷。仿佛武侠里的英雄。至于三祖父有些什么家人,家在哪里,我不知。因为小时候,我只见三祖父来,没见过他家人来。晚上放学回家,只要是三祖父来了,在好远的地方都能听见他说话。一般这个时候,父亲也会罕见地留在家里。
黄昏临近,故河口的狗似乎听见三祖父的声音,跑到厨房来,找母亲要菜汤吃,与我家的那只叫来宝的大白狗,抢得汪汪汪地打架。
鹿女说,她也记得,就是玩得很认真,也能感受到屋里亲人见面的温暖,犹如母亲厨房的晚饭香。都不知道父亲与三祖父如此涛涛不绝地讲些什么?凑过去听,只是听不懂。
三祖父每次来,都住一个星期,然后就回去了。每次来都是傍晚,我不记得他的像。压根底我就没见过他的脸,因为他长得实在太高,看不到。想象中,他有些像张飞,那也是我不敢仰望的原因。所以对于三祖父,我只记得那个洪亮的声音,豪爽而温实。
再一个,也是个白胡子老头,几祖父?让我想想!这个白胡子老头与前面那个白胡子的幺祖父完全相反。他是游四方的,一年四季没几天在家。挑着担箩筐到处跑。说他是老头并不确切,因为那时他才四十岁,只是储了一把白胡子。脸容比起幺祖父还清秀些。算算应是七祖父。
七祖父一年四季到处游走,是个卖麻糖的。
七祖父的麻糖又白又嫩,我可喜欢。每次只要祖母一给麻糖吃,我就知道七祖父来过。他不是专程来的,是卖麻糖来的。挑着一担麻糖从湖南到湖北,就卖完了。一担麻糖能赚多少钱,我不知道,他家有多少人,在哪里住,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个卖麻糖的七祖父,真幸福。因为麻糖在那时是很为劲的小吃,一般人家还没钱买。
七祖父磕麻糖的小刀又快又漂亮,随便一磕,麻糖就下来了,贼准,不会多出一分也不会少去一厘。都不知七祖父的小刀好,还是他磕麻糖的技术水准高,再或麻糖自己太好。总之,那是我小时感觉非常神奇的一件事。每每跟在七祖父的麻糖担子后面一跑两个村。七祖父也会把人家磕剩的麻糖沫沫给我吃。就如二叔在别人家打糍粑,把棒子上剩下的一点点糍粑沫沫,剥下来给我吃一样。那味儿格外香甜,夹着温暖的饭香,夹着淡淡的夕阳红。亲情的味道!
鹿女与我那时太小,现在我都记不清七祖父的像。这是我祖父所在那个大家庭的情况,再交代下我祖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