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婶子死后,二叔就不上船了,也不在船上过夜,倒是四叔开始了以船为家的生活。但渡船得来的钱,二婶子不拿出来分红不说,平常渡船开支用度拿出来一点都难,只进不出的铁鸡公,几年渡船得来的钱都被二婶子一个人独吞了,做新房子。四叔早不想弄渡船,还来与父亲商量过。
四叔说:“大哥,买渡船的钱不想还了,我也不晓得这几年渡船赚了多少钱,二嫂一说还亏了,怎么会亏,每天都是现钱,一天少不了五八十,好的时候一天过百,过年过节更多,仅就点机油钱还从大哥三哥这里出,渡船机器个修的情况都是我解决,没从二嫂手里拿过一分钱,二嫂压根地就是只进不出,想干嘛?四弟我还要娶老婆,过日子,大哥就不管管?”
父亲听了就叹息一声:“能怎么管?钱在她手里又抢不来,你也不记个帐,自己还好点牌,白天渡船晚上还要去打牌,喝了酒神经啥都不晓得,你只说你多管一点事,每天记个帐,也不至于今天……”
四叔听了父亲的批评,不吱声地闷闷回去了。
父亲仔细思量,想把渡船给二叔四叔其中的某个人单独来弄。轮流着弄。这样就不会存在分账不均与独吞的问题了,反正老二的新屋已做好,渡船钱也没用在别处。之前既往不咎,可往后,父亲与三叔不分红无所谓,可四叔得分,他还要开启新生活呢!
可二婶子不肯分开渡,自个也不肯单独渡,也不肯给四叔单独渡,就这样拖一天算一天。父亲也是真没有办法了,四叔呢,只有继续撑着。
四叔田地的活多是小姑回娘家来帮忙,一来了就大呼小叫我们姐妹去四叔田间帮忙。父亲回家了,自家的活都来不及管,也要管着大的小的加我们去给四叔地里干活。我打小连自家田在哪里都不晓得,倒是四叔的田我都晓得。每到星期天假期,我都要去四叔地里干活,母亲从不让我与姐们下地干活。但为了四叔,我们都得下地干活,跟四叔干活回家来,还得去寻猪菜剁猪菜煮猪菜。
那时母亲养了两头猪,吃的多,野地的野菜都被我们姐妹寻来给它们吃。大姐常常在晚饭之后,还在厨房剁猪菜。二姐便将那只绣有精鸡的枕头拿来铺在写字桌上,在上面写作业,那一方地盘便显示出无尽温暖的风采来。
常常夜深,我睡了,大姐还在剁猪菜,二姐还在桌子上写作业。我与鹿女便扑在精鸡枕头上进入梦乡,似闻到一湾田野的清香,及人间的温暖情意。
朦胧中,我听见小姑父赶着牛,拉着车,将牛鞭子在空中挥舞的打了几个圆圈劈啪一声抽在牛背上,牛挨着鞭子,抖抖抖的牛蹄跑得嘚嘚响。小姑父铿锵有力的打嘞嘞打嘞嘞的吆喝声也传来,牛与人得意地乘月光回去。小姑父打嘞嘞的声音响彻月空,就将我从梦乡中吆喝醒来。
此刻夜空,星光灿烂,小姑父的声音洪亮,穿越夜空,树尖歇息的鸟儿也被惊动,它们不知这深夜赶着牛与板车吆喝的农人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