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矣,对故人而言,有些事情却成了他们心中永远的伤痕,甚至改变了他的一生,令他人生一片黑暗。
孙三败并非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当年之事骇人听闻,内里却有隐情。
若非当初孙三败以一人之力挽大厦于将倾,江湖之中恐再无唐家堡这个门派。
那是一个血夜,红月初生,红日却未能落下。
一连三日,日月同天、高悬头顶,这样的天象也注定了这一天的不凡。
当时的孙三败还叫唐三彩,乃是唐家堡中最有天资也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掌门之人,老掌门甚至在私下里跟旁人说过多次,要将唐三彩立为掌门。
能得掌门之位,自然惹得人人艳羡,唐家堡众多弟子向他投来倾慕的目光,而他却没有半分的高兴,甚至极度悻悻,整个人几乎沉沦了下去。
他并非不知好歹,更非不在乎唐家堡的掌门之位,只是与一个人比起来,这掌门之位便显得微不足道,这人便是他今生最为珍视、最为爱慕之人——唐蓉。
唐三彩自幼爱慕唐蓉,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一提起唐蝶的名字,他整个人都变得光亮起来。
他自小便将自己整副心思用在了唐蓉的身上,她笑就跟着一起笑,她哭便陪着一起哭。
老掌门膝下无子,唐三彩本是唐家堡没落偏家子弟,年幼之时过继给了掌门,算是作嫡传血脉。
故而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兄妹,血缘上却相差很远。
他们两人喜结连理虽稍稍有违伦理纲常,但也勉强说得过去,尤其是他们这种氏族大派,再以老掌门在江湖上的地位,说一声亲女义子亲上加亲,谁人还不道一声喜上加喜??
唐蓉也是这般心思,唐三彩对他有情,他又何尝对唐三彩无意,两人私下里早已定了终生,直想着将来一起比翼双飞,成一对璧人。
这也是唐三彩时常幻想的场景,继承掌门、迎娶师妹,人生至乐岂不快哉!!
所以他拼命练功,拼命修行,便是要让自己在众多义子之中凸显而出,好成为下一任掌门接班人。
一年之前,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兴冲冲的去寻老掌门表露心迹,却没想到竟被老掌门一头冷水泼了下来。
在那个时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知老掌门顾虑些什么,无论唐三彩如何哀求,老掌门便只有两个字‘不行’!!
他苦求了一日夜,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可那老掌门心硬如铁,竟丝毫不为所动。
为何不行,老掌门没有说,自也不会说。
总之从那一天起,唐三彩便开始酗酒,终日郁郁、整个人瘦脱了相,唐蓉便是他的命,没了唐蓉他的命变没了,要这掌门之位又有何用?
也从那一天,他的心境开始了变化,也从那一天开始,他再也没见过唐蓉。
再见唐蓉之时乃是一年之后,唐蓉已经嫁为人妇!
女儿回门,老掌门春风拂面。
也就在那一天,老掌门放下了顾虑向江湖散布了消息,将唐三彩定为下任掌门之事公之于江湖。
可是对于唐三彩来说,面对昔日的爱人,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年以来的酗酒令他心绪癫狂,一年以来的情劫令他备受煎熬。他质问唐蓉,为何不辞而别,为何嫁给了旁人,而唐蓉只是一味的哀叹,双目含泪,说不出半句话。
待到情绪稍缓,唐蓉才向他吐露了实情。
原来她并非掌门的亲生女儿,而是瓦剌女子。
当时瓦剌部动乱,瓦剌百姓流离失所,唐蓉父亲战死,母亲化妆成汉人混入大明。
长久以来的动荡加之水土不服令唐蓉母亲染上重病,堪堪挨过几个月,颠沛着行到渝州城唐家堡附近。
她虽在战乱之中保全了性命,却无力在太平天下生活下去,只可怜肚子之中的孩子,也无命见这人世。
她坐在地上,双眼无力的望着天空,肚子之中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那一晚唐蓉出生,也正是那一晚,掌门夫人难产,为了夫人掌门做了艰难的抉择,可怜那女婴还未曾见到过太阳。
老掌门心中郁郁,仿佛整个人生都没了光彩,步履蹒跚的走出了门,希望喧闹的人群能稍稍驱赶他心中的阴霾。
刚出了门,便见到一群人围成一团,言语纷杂,声调或高或低,但所有人的嘴里都吵嚷着一件事,一个女乞丐当街生了。
老掌门痛失爱女,遥遥听到这消息,心不免揪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但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奄奄一息的抱着个孩子。
那孩子跟他母亲瘦弱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奶白的面容,肉乎乎的小脸,十分惹人怜爱。
婴儿在哭,哭的十分响亮,好似知道自己母亲命不久矣。
他那一双小眼时不时的看向人群,就在看到老掌门时,那婴儿止住哭声笑了出来,笑的十分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