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薄扬刚哄着小皇帝午睡,起身望向窗外,见玄空愁眉苦脸,绕着院子踱来踱去。她心中有气,站起身推门而出,说道:“哥,你在这转什么圈圈?让你走,你又不听,待在这里,又整日坐立不安的。”
玄空长叹一声,发起牢骚来,说道:“你哪里知道?现在这事复杂的很!西夏亡了!你知道吗?西夏国本不该亡的!”又改口道:“不是不该亡,是亡的时候不对!”
薄扬听的糊里糊涂,道:“你胡说什么呢?亡不亡的?”她越想越气,接着说道:“我不管夏国,只是先前你答应我,宋军退兵,就跟我走。现在宋军都打了胜仗,你怎么食言?”
玄空又是喟然长叹,说道:“妹子,这件事太重要了,若是处理不好,我这一辈子也不能心安。那刘大帅找我商量多少次,要将小皇帝押解进京,我都没肯。我俩现在还不能走,再容我几日行不?”薄扬见他固执的很,也不再劝,哼了一声,转身入屋。
过了一会儿,慧竹推门而入,躬身禀告道:“师父,刘大帅前来求见。”玄空一想便知,刘昌祚又来商讨处置夏帝、夏后,心中甚是不耐烦,但又推辞不得。他低着头,转了两圈,道:“让他进来吧!”
慧竹前脚出门,刘昌祚后脚进来,冲着玄空一拱手,说道:“下官见过大国师!”玄空假装糊涂,说道:“咦?大帅整顿军务、安抚民众,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总到我这里?灵州城仅战俘就十余万人,想把这些人都安顿好了,着实不易。”
刘昌祚道:“禀国师,按我朝惯例,每战所获俘虏,当押解进京,献于陛下。此为献俘礼。然我大军此战大胜,仅灵州一地就俘虏了十余万敌军。人数之众远超前例,想把这些人都迁入京内,须耗费大量人力与粮草。下官不敢擅做主张,仅把一部分西夏皇室亲贵押解入京,其余战俘遵陛下诏令处置。”
玄空微微点头,道:“大帅处置得当的很!”刘昌祚略一停顿,说道:“下官此来,还是为了夏帝与太后。”又道:“国师,如今西夏国灭,余党尽除,兴州、灵州等重地皆有我军镇守,局势稳定,今日西面又传捷报,甘州、肃州、凉州、瓜州等地降顺,下官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应当把西夏皇帝与太后押入汴京。”
玄空轻叹一声,仓促间想不出如何推搪,能说的理由几乎用尽了。刘昌祚见他沉吟许久,始终不吭声,忽然躬身一拜,言道:“国师于下官有救命之恩,下官这条命是您赐的,有些话不得不说给您听。这战一打完,夏帝、梁后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万万不能留在手中,否则必遭朝廷猜忌。下官知国师乃旷世奇人,非凡夫俗子可及,亲自看守夏帝、梁后,应是另有深意,可旁人未必明白。世人常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会以为国师擒住夏帝、梁后,居为奇货,不肯交给朝廷,自是另有图谋。纵然国师深得陛下信任,可也架不住那些眼红之人在其中挑拨离间。”
刘昌祚一席肺腑之言,说的十分中肯。玄空心想:“此人能说出这一番话,也算是对我推心置腹。其中道理我也明白,可小皇帝一旦送入汴京,西夏国也就彻彻底底地完了。这世间因果错乱,谁能想到今后又会发生什么荒唐的事?”他总期盼这事情能转折,仍不想轻易交出小皇帝,当下面朝东南,目视天际,假意掐指捏算,脸上露出一副狐疑之色,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刘昌祚一瞧,不敢打扰,只好静静守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