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虽然在心中千遍万遍骂过他“老贼”,但此刻听了他的故事,不禁心生同情,开口时又称他为“叶天师”了。
叶归真道:“嘿……圣人叫我来传道,吐蕃人的风土习俗与大唐大异其趣,如何能行三清教化?且吐蕃之主赤松德赞对我唐人防备甚紧,几十年来连一个道观都没建起来,谈何传道?我只有装疯卖傻才能回到大唐。”
江朔心道:难怪当年都是叶归真是个癫道,原来他疯言疯语的痴癫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这时忽听一人道:“所以你要报复,挑动吐蕃和大唐决战,报你的私仇!”
叶归真回头一看,却是章藏榭在说话,原来此前叶清杳尝试替章藏榭推拿解穴,以她的功力原本是无法解开爷爷叶归真所封穴道的,但由于章藏榭不会武功,叶归真封穴时并未用多少内力,因此叶清杳一番推拿已经基本解了他的穴道了,此后他血脉自然缓缓流转,到了此刻,竟然自行解开。
叶归真笑道:“不错,我也不知道裴旻是天真还是傻,我也无所谓隐盟的平衡之道,我想要的就是吐蕃冲下高原,把大唐的繁华幻境打个粉碎!”
章藏榭摇头道:“叶天师,你说得不对?”
叶归真眼一瞪,厉声道:“你说什么?”
章藏榭却不卑不亢地道:“叶天师,就算你要报仇,也不该害得唐蕃两国无辜百姓赴死啊。”
叶归真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教我?”
章藏榭不为所动,沉着道:“若是天师觉得是叶家对不起你,就该找叶家的晦气,若是觉得大唐皇帝不对,就该去长安城中找唐皇算账,现在绕了一大圈,对于叶家和唐皇都丝毫无损,石堡城大战已延绵三年,双方死伤的都是军卒,于你的仇家又有何碍?”
叶归真闻言一愣,竟然低头自顾自思忖起来,不说话了。
江朔见章藏榭又能说话了,赶紧继续此前的对话:“章西本,铁刃将军真的和古辛上师之死没有关系吗?”
说着他抢步上前拦在叶归真和章藏榭之间,唯恐叶归真再去点章藏榭的穴道,铁刃悉诺罗听不懂汉语,见叶归真和江朔等人说着说着忽然不说不动了,又见江朔突然移动,还道是汉人的咒术,还道江朔要趁机偷袭叶归真,也连忙抢步上前,抡拳向江朔打去。
江朔伸掌一接,“砰”的一声巨,二人各退了一步立刻又缠斗在了一起。
章藏榭在江朔身后却道:“江少主,我倒要问你,古辛上师之死和你没关系么?”
江朔一边和铁刃悉诺罗插招换式,一边对章藏榭道:“古辛上师与我亦师亦友,我怎会害他性命?确实是皮逻阁以气剑从背后偷害死了他,你们一查尸身便知。”
章藏榭却道:“古辛上师是象雄高僧,他早已‘天葬了’,尸体什么都没剩下,无法查验了。”
原来吐蕃有天葬的丧仪,就是把尸体放在巨岩山顶,仍由秃鹫啄食,直至尸骨无存,因为吐蕃人相信人死之后,灵魂和肉体便立刻分离,以皮囊空壳饲喂猛禽是此所谓‘舍身布施’,凡有德之人多崇尚天葬,古辛上师自然概莫能外。
江朔道:“当日在西海之滨见到古辛上师遇害的人很多,除了李珠儿是隐盟成员,李归仁、安氏兄弟、王忠嗣公,哥舒翰都是人证。”
铁刃悉诺罗见章藏榭又在嘀嘀咕咕边说边打,不禁向着章藏榭急喊,让他传译,章藏榭如实将江朔的话一一译给铁刃悉诺罗听听了。
铁刃悉诺罗的话音忽然转为沉重,只说了很简短的一句话,章藏榭译给江朔道:“铁刃将军问当时古辛上师伤势如何?”
江朔道:“上师通体无伤,只背部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紫斑,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皮逻阁气剑中的钝剑之术。”
这下轮到铁刃悉诺罗沉默了,他和江朔又打了数个回合,忽然停手大喝了几句。章藏榭对江朔译道:“铁将军说今日就放你离去,待查明真相之后,再重新打过。”
江朔啼笑皆非道:“我潜入石堡城中,可不是为了自由来去,而是想请铁刃将军怜惜生灵涂炭,能主动退兵。”
叶归真正站在那里发愣,忽然大喊一声:“生灵涂炭……生灵涂炭!不错,首恶不除,战火不止……”
叶清杳奇道:“爷爷,首恶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