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到极限了,不能再喝了。)她的内心如此告诫自己,但另一个心声说道,(那可是市长和市长夫人,必须给他们面子,不能给丈夫的形象丢脸!)
尽管已经开始有些天旋地转,简宁·温斯泰德依旧努力地展现出自己最美的笑容,她端着高脚杯,以甜美的音色说道:“谢谢!也敬您们,尊贵的市长和夫人,祝您们健康长寿!”
随着她藏身的角落被人发现,又来了好几拨人客人向她敬酒,不知不觉中已经喝下了十来杯,尽管都是精心调配的女士专用低度香槟,但喝得多了就相当于烈酒。
等到来敬酒的人纷纷离开,简宁感觉身边的时间似乎在逐渐变慢,人们的说话声变得断断续续,并且产生了不现实的回音和耳噪,她伸出白皙的手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开始变得虚化、扭曲、甚至重影。
他尝试着按住桌子站起身,但是高跟鞋的根部深陷在厚厚的地毯绒毛里拔不出来,简直就像一根木棍陷入了棉花糖里似的。
(我喝醉了……)她终于意识到。
她可是选帝侯的夫人,还是皇帝陛下亲自授勋的女爵,决不能在这种贵族云集的场合上出丑,那样会令丈夫蒙羞的,于是她开始调整呼吸,放松紧张的神经,就像记忆里老管家维斯曾经教给她的那样,尝试着闭上眼……放松……放松……
随着眼睑逐渐闭合,简宁的脑海中浮现出可怕的景象,
这是炮火纷飞的前线,乐手们敲打吹奏壮丽的军乐,线列步兵们排成整齐的横队,跟住鼓点,以统一的步伐朝着战场交火的核心地带走去。
这些军人面色坦然,他们正笔直地走向毕生所求富贵与荣耀……或者说……走向死亡的命运……
忽然,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正骑着骏马指挥战斗,一名敌军的枪骑兵向他的背部冲刺过去,“天呐,夫君,小心后面!”她歇斯底里地呐喊,而丈夫似乎根本听不到,而后骑枪刺穿胸膛,眼前一片血腥……
“啊!不!我亲爱的达利大哥!”简宁·温斯泰德脱口而出,还好音乐的声音够大,没人听到,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才发现自己靠在柔软的高背椅上,睫毛上沾满泪水,显然,她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了几分钟,还在梦中哭了。
其他宾客都已经加入狂欢,这才没有出丑,自己的完美形象没有受到损害。
还好,酒被噩梦吓醒了大半。
简宁告诫自己,刚刚那只是个该死的噩梦,自己的丈夫还活得好好的,(至少现在如此……)她努力安慰自己。
一群聊着天的贵妇从她身边走过,并且朝她问好,她也礼貌地给予回礼。
她的鼻子里充斥着那些贵妇人身上浓重的玫瑰香水味儿,她平常蛮喜欢那个味道,不知怎么的,此时再次闻到,却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恶心。
不仅是香水味而已,从酒醉开始,或者说从踏入这个大厅开始,她便开始讨厌起身边的一切,
那些熏香的羽毛扇子,侍者手中端着的水晶高脚杯,还有那些雕刻过度、华而不实的缎面家具,以及那些被修剪成可爱样子,在宾客的腿边跑来跑去的名贵宠物犬,无一例外,都令她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