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夜璃不是个喜欢将心事和软弱流露于人前的人,因此哪怕此刻心中堆积的那些情绪已经积压到了顶点,压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在表面上也仍旧保持着一丝体面从容,唇边甚至还挂着嘲弄的笑。
她自以为将心思掩藏得很好,但却不知这点段数对于曾经见过后宫之中鬼蜮伎俩的漠北玄来说,全然是欲盖弥彰。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穿了她嘲讽之下的色厉内荏,更在那双一直明亮有神、此时却光芒暗淡的桃花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难过。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沐夜璃,她一直都是阳光明媚的,从不像现在这样,整个人晦暗无光,身上透出的颓败气息让他这个旁观者也无端跟着难过起来。
漠北玄站在原地站一会儿,忽而抱臂靠在了窗棂上,暂时放弃了离开的打算。
“丫头,听故事吗?”
“什么?”
沐夜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打岔弄得有些愕然,然而漠北玄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开始讲他那所谓的故事。
“有一国家,所有子民都是懒汉,家中亦不配刀,连吃饭都是将食物整个煮熟,十分粗陋。”
“因着不曾品尝外界食物的缘故,这日子长此以往地过着,国民倒也没觉出不妥。直到有一日,一懒汉在外国友人家中用饭,只见碗里的食物形状有异,尝起来却滋味甚美,不由心下不解。”
“懒汉经过询问方知,原来友人家吃菜都要先用刀将其切成精巧模样,再细致烹煮,方可得此美味。懒汉虽懒,却极重口腹之欲,闻言当即意动,遂亲自去买了刀,回家后置于案台之上,预备次日切菜使用。”
“然天有不测风云,当夜,懒汉家中进贼,贼人行窃之时,恰逢其妻起夜,被当场撞破后,二人起了争执,惊醒懒汉,三人扭打在一处。”
“那盗贼本领高强,以一人之力足以灭人满门,然其见懒汉亦醒,便嫌麻烦,遂拿起案上刀刃与二人争斗,最终懒汉受伤,其妻身亡,那贼人却是安然无恙,逃之夭夭了。”
漠北玄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磁性,即便讲的是这么个内容荒诞不经的故事,也有着引人入胜的魅力。
“丫头,你以为,此事应当算是谁的错呢?”
沐夜璃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自然是那贼人。”
然而话音刚落,她又忍不住皱眉。
“漠北玄,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你举的这个例子显然与当前的事实不合,想要用它来说服我,怕是不可能。”
漠北玄闻言,也没急着反驳,只问道:“哪里不合?”
沐夜璃理所当然地答:“自然是事情的性质不合。”
“懒汉买刀,乃是为了切菜,改善饮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如何能与秦月沉的所作所为相提并论?”
派人假装成刺客刺杀自己和恋人,妄图以这样的方式来增进感情,这样的事无论在哪里、说给谁听,都是桩上不得台面的蠢事,秦月沉全不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