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妈妈身后的伙计,严如意就什么都明白了。
张妈妈上来围着她就是一阵打量,嘴里也没闲着:“大小姐,这话本来不该我说,你也该收收性子了,府里的小姐、公子可都是最守规矩的,去哪做什么都要经过夫人的同意,你这样危险不说,让老爷夫人也跟着担心。”
严如意本来没打算理会她,却被她的那句守规矩逗笑了。
“你、你笑什么?”
“怎么,京城里对笑也有规矩?”
“这……”
张妈妈见没压住她,话就慢了半拍。这时,有人突然跪倒在地,一脸磕了三个响头,吓了她们一跳。
“是我有眼无珠,求小姐宽宏大量,饶了我!”
原来是给张妈妈引路的伙计,也就是先前不准她们进酒楼的那个,此时脸色惨白,头上出了一层汗。
张妈妈一听,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居高临下地审视起伙计,吓得伙计的腿都禁不住抖了起来,活像一只见了猫的耗子。
“算了,人生在外都不容易,今后好自为之就是了。”
没等张妈妈发难,她转身出了雅间,“不是着急么,赶紧回去吧。”
张妈妈剜了伙计一眼,赶紧跟着出了酒楼,一路上催促着马车。
从她嘴中,严如意才知道,她进去通报的时候,赶上严夫人在午休,就耽误了一会,结果下面的人误会了夫人的意思,以为夫人存心要刁难她,就擅作主张,让她吃了闭门羹,直到老爷回来,看到她问起来,才发现她人不见了,立即派人四处去寻。
“都是底下的人擅作主张,您这一跑,老爷夫人都担心坏了。”
“您不是说府里最讲规矩吗,怎么底下人还敢擅作主张?这规矩怕不是认人的?”
“瞧您这话说的,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手,哪里能少得了一两个偷奸耍滑的,也都是夫人仁慈,您现如今身份尊贵么,若是在外有了什么闪失,老爷夫人也跟着一起被笑话。”
“尊贵?”她瞥了张妈妈一眼,随即了然,“替人代嫁的倒霉鬼也算尊贵吗?”
张妈妈脸上一滞,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碰上她冷冷的目光,微微侧首,“大小姐可不该说这样大不敬的话。”气势却不自觉地弱了许多。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我一定要如实禀报老爷,这样大逆不道的东西,活该剪了舌头才对!”
“你会知道的。”
她说完开始闭目养神,留下张妈妈一个人疑神疑鬼。
下马车时,看着眼前高大气派的朱红大门,心里一阵感慨,短短的半天时间,她深刻地认识到了京城的规矩:身份决定待遇。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告诉老爷夫人,大小姐找到了!”
张妈妈不怒自威地喊了一声,守门的小厮立即跑得没影了,她一转身,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模样,侧身走在一旁领路。
“不告而走,终究是大小姐你的不是,一会见了老爷夫人,好好地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可千万莫要再横生枝节了。”
“多谢妈妈提醒,有错我自会认的。”
张妈妈脚下一滞,想要再说什么,可已经到了正堂了,她只能整整仪容,进去禀报,这次倒是很快。
她抬脚迈过门槛,回头见吉祥没跟上,又折回去将她拉着,并排走了进去。
天气虽然晴好,门窗却都隔着一层纱,屋里并不是很敞亮,她还没有看清楚严府夫妇二人的长相,就有丫环在她的跟前放了一个蒲团,看了一眼吉祥,又放了一个。
人在屋檐下,她暗暗叹了口气,在蒲团上跪下,规规矩矩地道:“严如意给老爷、夫人请安。”
屋里有些安静,她却恍若未觉,自顾自起身,垂手站立。
“你说你叫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叫严如意,老爷。”
“混账!”严老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屋里的呼吸声明显轻了许多,“若烟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谁允许你改的?真是胆大妄为!”
严如意将头又往下压了压,无措地攥着两只手,低声道:“三伯说我小时候总是在梦里喊爹和娘,容易惊魂生病,怕我不好养活,像烟一样风一吹就散了,就给我换了名字。”
说完她抬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来,“其实……其实我都不记得爹和娘的模样了,到了这里,总还觉得和在做梦一样。”话尾带上了一点鼻音。
“牙尖嘴利的,连家门都没进,就敢到处跑的野丫头,在这装可怜给谁看呢。”一旁的严夫人不紧不慢地接话道。
“我不是不想进,是门关着进不来,我饿的受不了,才……”
“老爷你看,她还敢反咬一口,分明是她自己跑了,反倒说我们故意晾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