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太阳在屋角,一直等到头顶,在乡下,就是债主上门,都没有这样的礼。”
“空口无凭,任由你怎么说了。”
“好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既然人没事,就算了吧。”严老爷伸手制止,“往后再不可这般放肆。”
严夫人还要说话,严老爷一挥手,丫环就端了两盏茶过来。
她先端起一杯,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严老爷,喊了一声:“爹,喝茶。”
严老爷嗯了一声,接了过去,喝了一口放下,示意她给严夫人敬茶。她端起另一只茶盏,走到严夫人跟前,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年轻的让人惊讶,算上去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可看着和二十五六岁才不多,一身的珠光宝气,衬得她越发贵气,只是不算丰腴的脸颊配上尖细的下巴,配上看向屋顶的眼睛,显出一种蛮横和凌厉,和严如玉还真是有七八分的神似。
“夫人,请喝茶。”
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夫人,请喝茶。”
她依旧连眼皮都没有往下看一下
“夫人,请喝茶。”
“咳咳……”
严老爷清了清嗓子,她才不紧不慢地伸手来接。
她刚一松手,茶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她烟灰色的裙摆溅湿了一片,好在茶水只是温热。
“看来是我当不起了。”
她若无其事地起身,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领着一众丫环离开了。
严如意无措地看了严老爷一眼,蹲下去收拾碎片。
“来人!”
严老爷沉声喊了一声,吓了她一跳,立即有两个丫环进来,“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
丫环赶紧上前,将她请到一边去。严老爷也是一脸不悦,起身负手往外走了几步,又转身吩咐:“先带……带她下去安顿。”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严如意看了看吉祥,嘴角往上弯了弯,情况比她所预想的还要好一些,她这个后爹看来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她们被安置在偏院,虽然离正房远了些,可胜在清静,条件也比乡下的茅草土屋要好得多了。
她们没有带多少东西,屋里也是早就布置过的,丫环简单地帮她们收拾了一下,就跑的无影无踪罢了,好像她们身上有什么沾不得的东西。
“总算能好好歇歇了。”她躺在绵软顺滑的锦被上,一路的疲惫一下都涌了上来,“幸亏咱们在外面吃过了,不然可要挨饿了。”
她很累,眼皮已经沉的开睁不开了,快要合上时,看到站在窗前默然出神的吉祥,又有什么将她从困意中拉了回来。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那个林若兰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你如果真的见过她,那说不准你的家也在京城,你也是个小姐呢。”
吉祥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表情还是那么淡然。
“唉,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想找的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却又逃不掉。”
吉祥回头桌边,给自己和她都倒了一盏茶。
“你不用担心,还有三个月呢,只要林若兰真的认识你,我就不信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她猛喝了一大口,心情好了一些,“幸亏来了,不然可能就错过了,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机缘呢。”
吉祥喝了半盏茶,然后将手指伸进茶盏,蘸水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
“我当然知道逃命要紧,要嫁给那个又病弱又狠毒的太子的可是我。只是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当然要弄清楚,就算你舍不得我,不在意你的身世,可总要解开你身上的谜团,如果你是被人害成这样的,总不能让恶人逍遥法外。”
说完她又有些黯然,“也许你的家人很好,正朝思暮想地盼着你回去呢,到时候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吉祥笑了笑,在桌面上又写了几个字。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她跟着笑起来,脑海中又冒出很多新奇的想法,“说不准你家非富即贵,到时候你先帮我逃跑,然后再暗中资助我,那就两全其美了。”
吉祥笑得一脸无奈。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计划着怎么摆脱自己的身份,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安全所在,就在张妈妈出现在安溪村时,她突然灵光一闪,要想消失的不牵连任何人,在她爹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来到京城,与府里的人都不和睦,数次的冲突之后,她带着身心的伤痛,于一个偏僻之处,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反正她爹是奸臣,和陷害忠臣、结党营私相比,也不怕多一个逼死亲生女儿的罪名。如果顺利的话,还能趁机多积攒一些钱财,这样以后的日子就更有保障了。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得先找一个适合逃跑的地方出来才行。”
看着院子里的水井,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严如玉所说的东宫里那口填满冤魂的井,心里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