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呢,你怎么在这里?”他皱起眉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我找您有事,在门口碰到就顺手端进来了。”她顺着他的视线往门口看了看,不明白他为什么像是做贼心虚似的。
“我事务繁忙,往后家里的事都去找夫人。”
“哦。”她有点失望,“我是无所谓,就怕夫人觉得我碍眼。”
严老爷眼神变得锐利,好像是要看穿她的心思,“进了这个家门,你就要记住,她是你的母亲,说你几句也是为你好,百善孝为先,不要以前没人管教一样耍小性子。”
“她不是我娘!”
“放肆!”
“生为生恩,养为养恩,您于我有生恩,我不能不认,可夫人于我有何恩情?”
“那都是以前,既然把你接来,便是恩情。”
“是吗?”她想笑,嘴角却抬不起来,眼里不自主泛起了雾气,“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妃原本该是谁的,这便是您口中的恩情吗?”
“住口!”严老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神越发凌厉地盯着她,想要迫使她低头。
“如今生我的不在了,养我的也不在了,她们没有教会我怎么做千金小姐,但教过我怎么做人,知恩图报,也得先有恩才行。来之前,我去给娘和三伯父、三伯母告别,晚上梦到他们跟我说,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他们没指望我有大出息,但我若是为了富贵委曲求全,宁可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迎着他的目光,她略微扬了扬头:“我发誓我会按照他们说的做。”
严老爷脸色阴沉的厉害:“你在威胁我?”
“十六年我都过来了,哪里敢威胁您。”她终于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严老爷收回视线,坐在那里陷入了沉默。
没有让她离开,她就耐着性子继续等,心里还存着一丝严老爷还残存着一丝良心,答应她的要求的侥幸。
她站在原地,默默地打量了一圈书房,感叹了一番,目光又回到了对面的严老爷身上,西下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户斜照进来,比起之前在正堂初次相见,这会儿她能更仔细地打量她的模样。
他四十岁了,可看上去也就三十四五,和她想象中的中等身材、满脸阴鸷的形象截然不同,他体型偏瘦,身量笔直挺拔,更像一竿于山岩间傲视风欺雪压的竹子,儒雅沉稳,气度内敛,含威不露,只看外表,非但和奸臣扯不上关系,还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倒是能够理解他为什么能娶得上宰相家的千金。
也许在严夫人眼里,他是个如意的夫君,在他们的儿女眼中,他是个慈爱的父亲,可对于她……
她正想得入神,严老爷抬眼看向她,眼神柔和了许多:“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她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没有,虽然您……”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把气氛弄僵,她把“弃明投暗”咽了下去,“村里的人都对我很好,我过的很开心,要不是您让人去接我,我永远不会来找您。”
严老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她点了点头:“真的。”
“你就从来没有怪过我?”
她毫不犹豫地摇头:“在村里虽然吃的用的没有这里好,可村里的人都把我当成宝,这里……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何必来凑热闹,搅得彼此都不痛快。”
严老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你倒是想得开。”
“毕竟是您的女儿,我又不傻。”
她沾沾自喜地顺杆爬,逗得严老爷忍俊不禁。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想被关在府里,她是在乡下无拘无束惯了的,京城这么大,她又是头次来,自然想四处走一走,转一转,她不在乎严夫人怎么待她,只是希望看在她这十六年来都安分守己的份上,不要拿一堆规矩来束缚她。
她还顺便介绍了吉祥,以往吉祥是怎么保护她不受登徒子的欺负的,有她陪着不会出什么问题。严老爷对吉祥倒是颇为赞赏,还说要吩咐府里的下人,把吉祥也当做小姐看待,不能轻慢了。
她满心欢喜地谢过后,继续期待地看着他。
“你是未来太子妃,夫人自然会带你去各家府上走动,到时恐怕你还要喊累。”
“我想去外面散散心,看看京城的景色,这里的人除了穿的华贵些,身份尊贵些,和村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话直接让严老爷笑出了声。
“我就这么一丁点要求,可以吗?”她趁热打铁。
严老爷无奈地看着她,刚要开口,书房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严夫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