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罗玉辞在一阵混沌中睁开眼睛。
眼前有个女子的轮廓在轻声唤着自己,他脑中全是昨夜浴室里满室旖旎画面,下意识抓住对面人的手臂喊道:“小兮!”
那人身子一僵,缓缓出声:“玉辞哥哥,我是默兰。”
罗玉辞瞬间褪去睡意,蓦地翻身坐起,甩开她的手臂道:“怎么是你在我房里?小兮呢?”
金默兰隐去眼中失落,勉强笑道:“小兮一早就被柳家人的马车接走了。她说你辰时末会醒来,我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才进来的。”
“她走了?现在已经辰时末了?”罗玉辞心中诧异:
自己从七八岁开始便卯时起床从未睡过一次懒觉,今日怎会睡到辰时末?
他定神思索了片刻,这才骤然想起,昨夜自己情难自禁,却被檀小兮一掌击昏,怎么出的浴池,怎么换的衣衫竟全然没了记忆……
这丫头,也太狠了吧!
金默兰见他面色晦暗不明,便温声道:“厨房里熬了鹿糜粥,我温着呢,哥哥快去吃一些吧!”
罗玉辞掀开被子起身,刚要去拿衣衫,金默兰就替他抱了过来,一副低眉顺眼要为他穿衣的架势,他心中警惕,立刻取过衣衫自己穿了,冷声道:
“你是我娘子的病人,不是我家的丫鬟下人,以后这样的事情不用做。”说着便径直出了寝屋。
金默兰滞了滞,咬着唇低低说了声“是”,却还是为罗玉辞叠好了被子。
院子里周招妹正在笨拙地拿着一支毛笔学写字,罗玉辞低头喝鹿糜粥的时候,颈部酸痛传来,又想起昨夜失去意识前的画面:
檀小兮在他的唇覆上她脸庞时,毫不留情地给了他后颈一记手刀……
眼中的冷厉和决然,根本就不像一个寻常懂些药性的女子,倒像是军部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落霞村那个苦命的檀家女儿!
这是一只同他一样背负着秘密的,诱人的小野猫!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啊啾!”
檀小兮从柳家宽敞的马车里下来,一双脚刚落在了地面上,就打了一个喷嚏。
“青天白日的!是谁骂我?”
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抬头就看见柳若儿着一身浅碧色罗裙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丫鬟,笑盈盈朝她走来,刚走到她面前,就神色紧张道:
“姐姐此行可顺利?出村的路上有没有被一个装扮成姑娘家的少年郎侵扰了?”
檀小兮心知她说的就是周招妹,浅笑道:“那是个生了病的孩子,我听夫君说起后便将她带到了家中,待瞧了你母亲的病,便要回家为她诊治。”
说着便将自己带来的鹿肉交给了引上来的小厮。
柳若儿点点头,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进内堂,那里早有小丫鬟沏好了茶垂首而立。
内堂中央上座摆着两把红木雕花椅,左侧端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妇人,保养得极好,手中端着一个描金茶盏,面容富态,神态安和,但酡红色胭脂下却是掩饰不住的苍白,眼底也隐隐有乌青之色。
这便是柳若儿的母亲钱氏了。
两人先前在镇上成衣铺里有过一面之缘,檀小兮走上去对着方氏略施一礼道:“见过夫人。”
方氏笑容温婉,刚要开口,却咳了两声道:“咳咳……檀大夫快落座吧,未能远迎……咳咳……”
檀小兮仔细看去,见她比上月所见之时愈发精神萎靡,不过是强撑着体力坐在这里,若所料没错,她手中一直捧着的那个描金茶盏里装的,应当是参片了。
那日李四娘走后,柳若儿曾和她简单说了些她母亲的病症,如今看来,她所描述的还着实轻了些,钱氏的实际情况应该要跟严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