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瘦骨嶙峋,如同一个骷颅架子立在她面前。
只见他右手捂着左侧脸和下巴,左手压住半侧头皮,双手不停地抖动摇晃着自己的整个头面部,痛苦的哭泣声从胸膛传出,眼角流下的眼泪和嘴角的口水濡湿了整张脸,口中紧紧咬着一块麻布,而那块麻布上,已经被牙齿间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男人被家人搀扶着走进来时,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檀小兮忙和他身旁站着的年轻男子道:“简单说一下情况,要快!”
那男子着急忙慌开口道:“这是我爹,名叫方富贵,我是他儿子方庆有,他脸疼,疼得三天没吃饭了!”
“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发作的频率如何?”
方庆有歪头想了片刻答道:“第一次发大概是四年前吧,现在每个月都要发两三天,每天疼上十几回,一次不到半刻钟,我爹原来很壮的,自从得了这个病,说是洗脸也疼,刷牙也疼,吃饭也疼,疼起来还总是闹着要撞墙跳河,说赶紧死了算了……”
“四年前是什么原因忽然发病?”檀小兮问道。
“和我娘打架,被我娘用凳子砸了眉骨,后来就开始疼,我们已经来隆济医馆看过好几回了!中药针灸也试了好多次,本来都不想相信这里的大夫了,听说您是救了县令老娘的小神医,这不就抱着最后的希望想来试试吗……”
他说话间,方富贵疼得喉咙里发出了呕吐的声音,显然痛感已经达到了巅峰。
檀小兮连忙让他躺到了诊疗台上,抽了一根金针捏在右手上,左手则在方富贵的左侧眉骨上来回摸着。
她每摸一下,指尖就会轻点某个穴位,想要寻找到引发他疼痛的扳机点,就在她摸到眉骨尾端丝竹空这个穴位时,方富贵忽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疼——疼——啊”
檀小兮忙让方庆有按住他爹挥舞的手脚,手上动作十分利落迅速,纤细的金针稳稳扎进了丝竹空这个穴位,并用金针为传导媒介,输入疗愈精神力为他止痛。
片刻间,男子就发觉到痛感戛然而止,混沌的头脑即刻恢复了清明。
他一把扯下口中紧咬的麻布,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道:“不疼了!我好了?”
檀小兮却泼了他一盆冷水:“只是暂时的,还会复发。”
方富贵的脸顿时再次拉成了一根苦瓜:“大夫,我这到底得了啥病啊?”
“三叉神经痛。”
“三叉啥痛?”方庆有不解地问,“是不是中邪了?”
檀小兮解释道:“不是中邪,就是一种病。是眼神经、上颌神经以及下颌神经三条分叉神经互相粘连压迫导致的,需要做手术。”
父子俩听完她的解释面面相觑:“啥神经?啥手术?你说的都是啥?”
檀小兮只好一边给他做头面部其他穴位的针灸,一边解释道:“需要在你的耳朵后面开一个洞,放一个小凳子在里面,把你这三条黏连的神经相互分开,这样就不会痛了。”
方庆有战战兢兢地问:“这手术贵不贵?要多长时间?”
“手术费用十五两银子左右,半个时辰就够了。如果你们选择做手术,可以去掌柜的那里登记,我会给你们安排手术时间。”
方富贵一听要十五两银子,心疼地问:“那如果不做手术呢?大夫您的针灸法不是也挺好的吗?我这会已经好了,一点儿也不疼了呢!”
檀小兮点燃金针尾端的艾绒道:
“不做手术,还是会复发,做了手术,可以永绝后患,你是觉得自己可以继续承受这样的痛苦呢,还是觉得银子比你更重要?更何况我也不是每日都在隆济医馆坐诊的,你下次病发的时候,未必能找到我为你施针啊。”
方富贵顿时变了脸色,那种如刀割,如火烧的剧烈疼痛,他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
“爹!十五两银子,也不是啥天价,大不了变卖一些我的字画儿,只要您以后不受罪了就行!咱们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神医,一定得把这病给治好了不是?”方庆有一边扶方富贵起身,一边劝着。
“也罢,那就做吧!”方富贵又反复确认了一下自己脸,果然没有疼痛的感觉,心中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