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伟将书房门关上后,大半个时辰才又打开,只见陆岩之一脸阴郁地走出来,脸上却堆着笑,与紧随而出的柳大伟寒暄了几句“多谢”。
接着他的贴身小厮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一双胳膊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大堆礼盒和字画。
两人往自己的客房走去,柳大伟关上房门的一瞬间笑容顿时化作冷脸
“哼!不学无术的家伙,恒公这样的书法大家的字画都不认识便算了,上面的字竟然也不认识,还不如我养在深闺的若儿有才学!有权有势又如何?摊上这样的废物儿子,家门权势富贵气最多不过三代!”
陆岩之领着小厮往厢房走,忍不住抱怨起来“什么破烂,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用得着如此珍重吗?我就瞧不上那恒公的破字!写得如此狂放,谁还认得?”
方才他在屋子里看字画,这柳大伟偶尔问一句,他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只能笑呵呵夸赞“好!极好!”
见柳大伟神色有异,嘴角似乎也堆着嘲笑,心头更加郁结,此刻还在路上便忍不住发作。
小厮见他生气,便想着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谁料还没开口,怀中的一副字画便“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你这猪头!拿个东西都拿不好!”陆岩之刚想一脚踢上去,却见一双纤纤玉手伸出来,将那幅字画捡了起来。
汪龄之刚去看过若儿,此刻正往大厅准备落座,便听见陆岩之在怒斥恒公的书法,见小厮掉了字画,便好心帮忙捡起来。
那字画却自己散开,正是恒公的狂草墨宝,她一眼扫过,便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陆岩之一脸尴尬,他方才便是不认识最后一个字,被柳大伟看破了的,本以为这字体潦草,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可眼前这小小女子竟然轻松便念了出来,羞愤道
“不过就是一笔破字,文人墨客便算了,连你这般的小娘子都要追捧他吗?”
汪龄之抿唇一笑道“这恒公是当今圣上的叔父,当年守孤城有功得了一世荣宠,他本是武将,年老才开始练习书法,因一世戎马,手上颇有些力气,写的字虽然歪歪扭扭,却也不失苍劲。世人追崇他的书法,想来并非爱他字写得好,而是感恩他当年孤勇一战争守护百姓之功,故而追捧。”
她声如黄莺婉转,竟让陆岩之莫名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着。
“你瞧他所写,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意为流动的水不会臭,经常转动的门轴不会被虫蛀而损坏,生命在于吐故纳新,他一生征战,刀光剑影,可如今却能弃笔从戎,从头来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
陆岩之薄唇翕动,半晌才道“若水已腐,户枢已蠹,那还能如何?”
“那便置之死地而后生。”汪龄之浅浅一笑,转身离开时,见迎面而来一紫衫妇人,身后还跟着一名衣着暴露的美姬,眼波狐媚地盯着陆岩之。
她心中疑惑今日若儿大婚,所请之人皆是贵宾,怎么会有如此放浪的美姬出现?
但也不好就此停下来,只好放慢脚步向外走去。
陆岩之还沉静在“那便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语中久久不能平静,刚想拦住汪龄之的脚步,身前便多了两个浓妆女子。
“你是何人?”陆岩之不悦道。
“我是摄政王女的姨母,清水镇天辉楼的掌柜,窦珏,这是我的干女儿,蜜儿。”
“找我何事?”
“我家干女儿擅胡舞,一生痴爱舞蹈,听闻今日有从京城而来的相府小公子颇通音律,不知可有缘请公子品鉴一二?”
窦珏一把拉过蜜儿,将她推向陆岩之的面前。
“这……”一听是擅长胡舞的美女,还朝着他暗送秋波,陆岩之心中酥麻,立刻朝着小厮道,“你这蠢货,还不赶紧将这些珍宝放到马车上去?杵在这里是想做柳家的房梁吗?”
小厮立刻唯唯诺诺,摇摇晃晃地往大门方向走去。
“哈哈哈,来来来,蜜儿,那便到房里来,跳一个给小爷我看看!”
娇柔甜美的女子笑声传来,陆岩之感慨道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此刻风流最值钱!
一刻钟后,柳府的午宴开席。
檀小兮落座,身旁是柳若儿,和这清水镇上有头有脸的一众女眷。至于罗玉辞,则坐在男宾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