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漓倾身朝她耳边凑去,用只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以为,白英脾气如何?”
桃红愣了愣,略略思索片刻:“公子待人温文有礼,整个鬼门都道他脾气好,不论是下人还是鬼门弟子,从未见他与人发生口角,平日里连句重话都极少说。”
月漓眸色深了深,往下接了句:“你我身在鬼门,皆在门主眼皮底下,一举一动尚需谨小慎微,何况是他?”
闻言,桃红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
月漓勾起唇角,给她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适才回眸望向大堂方向:“你要记住,别人让你看的,不过是希望你看见罢了,至于这个挽泪……”她笑而不语。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冤有头债有主,要算账也当算到柏青头上,不是么?
夤夜。
郊区外,有男子着白袍披着黑色斗篷,在月色下如约而至。他抬手摘下那遮去大半张脸的帽子,只身走向丛林深处。
四周静谧,偶尔吹过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
茂密树林中,有人负手而立,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头也未回道:“不是说好,只传信不见面?”
“明日一早,我将动身离开大渊。”
闻言,那人沉默半晌,缓缓转过身来,抬眼望向十步外的白英:“去哪?”
白英道:“封朝。”
“何时回来?”
白英默然,良久道了句:“归期未有期。”
“发生何事?”
白英摇了摇头,表示不需他过问:“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帮我办件事,算是……完成你对我的承诺。”
一阵风过。
那人衣袂飘飘,抬腿朝白英缓步走去:“何事?”
白英又道:“救人!”
“何人?”
白英再次沉默,心有犹豫,亦在挣扎。他不知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今后,事情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
可惜此去封朝,鞭长莫及。
那人似是有些不耐,脚下一顿停在他三步之外,催促道:“欲言又止,不似你作风,莫非你在此处欠下情债,竟打算逃之夭夭,弃你多年心血于不顾?”
白英冷哼一声,缓缓开口:“你我相交多年,当知我不会,说起来,此事皆因你而起。”
那人犹豫片刻,疑道:“阎罗敕令?”
白英转过身,将斗篷的帽子重新拉起,遮住了大半张面孔,脚下疾步如飞,在风中幽幽轻道:“三日后,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带走鬼门新任护法。”
那人见着白英背影彻底消失,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不多时,有黑衣少年从远处的树上跳了下来,走至男子身后道:“少主,人走都了您怎么还站这?”
江枫眯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得很是危险:“凌风,你说鬼门的护法,值多少银子?”
凌风愕然:“啊?”
江枫抬腿,朝着树林外走去:“吩咐林叔准备下去,三日后前往鬼门。”他很好奇,不知她见到自己是何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
鬼门。
月漓立在窗下,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伸手将面前的窗虚掩了半扇。
她睡不着。
明天一早,白英就要离开鬼门,她实在不愿当这么多人面去送他。思来想去,倒不如趁着现在,去他门口道个别。
听风苑。
月漓站在院内,望着他那屋漆黑没有灯火,犹豫一阵缓步走上前,立在窗下轻声唤道:“白英……”
片刻后,她未听见屋内有动静传出,遂猜测他许是睡得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脚下退了两步,纵身跳上了屋顶,百无聊赖的坐在屋脊处,望着黑夜中的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