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辽无论何时都堆着一副讨好的笑脸,对窦漪房极尽奉承,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满满的赞美之词。他以为如此能讨得窦漪房的欢心,却不想窦漪房连食欲都没有了。
“黄大人……”窦漪房打断了黄辽的口若悬河,“我能说两个字吗?”
黄辽又堆笑,道:“当然可以,下官时刻准备着洗耳恭听娘娘的教诲。”
窦漪房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安静。
黄辽听了愣了神,舌头打了个死结,欲言又止。江雁香在旁看到他滑稽的模样,不由得掩嘴轻笑。
黄辽静下来之后,席间的琴声就显得更加清楚、干净。窦漪房不禁听得入了迷,只听琴声的曲调婉转,变成了一曲诉衷肠。乐声伤情,如泣如诉,勾人心肠。
窦漪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悲苦的经历--母亲被害,她携弟逃亡,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弟弟。而后辗转两宫,受尽欺凌、冷落。往事的种种,令窦漪房不禁黯然泪下。
黄辽见了立即露出不悦之色,对旁边的侍者说道:“快去,让林氏不要弹了!”
侍者点头应承,正要离开时被窦漪房叫住了,冷冷道:“让她弹完。”
黄辽揣度窦漪房心思失败,像是咬了一口黄莲一样。
一曲抚尽,窦漪房拿出丝巾,轻拭泪痕,然后问黄辽抚琴的是什么人。
黄辽道:“此女名叫林柔,是县里醉红楼的艺妓。”
不一会儿,一名女子身姿绰约,玉貌花容的女子款款而至。得知方才她的琴声令窦漪房失态落泪,便下跪叩头请罪,“民女林柔参见娘娘、大人。”
窦漪房从她的几个举止和谈吐上判断出来她不是普通的艺妓歌女,她从她身上看到了那种大家闺秀特有的兰质蕙心的气质。可是她的语气和神态中,带有几分惆怅,令人疼惜。
虽然窦漪房身份尊贵,带依然平易近人,看不惯别人在她面前那种毕恭毕敬的样子,即便她受得起。所以窦漪房立即让江雁香扶起林柔,并给她赐坐。林柔鞠躬答谢,举止优雅,却不敢轻易就坐。
窦漪房无意间瞥见黄辽暗使眼色,像是在对林柔发出警告。再看林柔,也无刚才的从容自若,似乎有些紧张。由此,窦漪房便推测这林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气氛有些僵,窦漪房便露出笑容,问林柔刚才她弹奏的是什么曲目。
林柔谦虚地答道:“只是民女信手乱弹而已。”
“信手乱弹也能弹出如此动人之声,实是令人佩服。我对音律也是饶有兴致,粗通大意,能否请林姑娘来指点一二?”
“民女不敢当……”说话间,林柔偷眼看了一下黄辽,似乎是在等黄辽的指示。
黄辽正要示意林柔拒绝窦漪房时,就听到了窦漪房说道:“黄大人,林姑娘可否借给本良人一个晚上?”
黄辽怎么敢拒绝窦漪房,赔笑道:“娘娘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那本良人就再此谢过大人了……”
由此可见,林柔确实要看黄辽的脸色行事,至于为什么,也许今晚就能懂了。
夜,灯火寂寥。雪已停,风不息。屋檐下摇晃的灯影,乱人心神。
江雁香沏了一杯茶送到窦漪房手里,问道:“主子,您为何要特意在这种时候见林姑娘呢?”
窦漪房轻轻地喝了一口,道:“席上你没看出来,林柔是有苦衷的样子?”
“倒是看出来了,只是不明白……”江雁香瞅了窦漪房两眼,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没好意思说。
但窦漪房知道她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江雁香惭愧地低下了头,她一心想着要救家人,所以有些自私了,不想窦漪房在别的事情上耽误时间。
窦漪房道:“我这次出来是为了出家修行,广积善缘,这能帮忙的事情还是帮了吧!!林姑娘也跟你我一样,是个可怜的人儿。”
“奴婢知错了……”
正说话间,外头传来了叩门声,林柔到了。
窦漪房让江雁香请她进来,入座。林柔看到窦漪房没有准备琴,便知道窦漪房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到来之前,黄辽就警告过她小心说话。窦漪房也不着急,让她先即兴弹上一曲。可是她心里想着该如何应对窦漪房,弹琴变得心不在焉,好几次弹跑了调儿。
“林姑娘好像有心事?”窦漪房突然问道。
“没、没有……”林柔地回答显得很慌张。
“姑娘若有本良人能帮得上的忙,但说无妨,本良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听了这话,林柔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留下了眼泪,跪在窦漪房面前,“求娘娘为奴家主持公道!”
果然是有隐情。
“起来再说吧!!”窦漪房道。
林柔不愿起来,就跪着说了。原来,她是九江郡下蔡人,家境殷实,是个千金小姐,生活安定自在。可是有一天,灾难来临,林家遭奸人残害,一家二十余口人部中毒身亡,只有她去了外地省亲才得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