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祥也笑了,他对蒯祥道:“看来红玉和你家义儿有那么点儿意思!”
“岂止是一点儿意思,”蒯祥道。“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自从师兄走后,我家二郎往周家跑得更勤了,说是照顾她们母女。”
“那就成全他们呗。廷瑞兄觉得呢?”
“红玉当然是个好姑娘,做我们蒯家儿媳,我和内人巴不得呢。不过,孩子们大了,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
“说的好,让他们自己去决定,”陆祥深为赞同。“这倒像你们两口子,当年你和小芹就是自己私定的终身。”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提了。一大把年纪,还翻出这些旧事来,让年轻人听见了笑话。”
“笑话?羡慕都来不及呢!你与芹嫂子琴瑟相和,神仙伴侣,不知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田铎插话:“陆大人说的对,师父和师娘,那怎么说来着?对了,只羡鸳鸯不羡仙!”
蒯祥道:“你怎么今儿个也学会酸文假醋了?好了好了,别扯闲篇了,工夫耽误不起,还是让大家抓紧干活吧!”
田铎站起身,高喊:“干活了!干活了!”
中午时分,工匠们打歇吃饭。蒯祥与陆祥走出南宫工地。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走来,在附近停下。
一名仆役掀起车帘,钻出马车的竟是徐有贞。
蒯祥和陆祥迎上前去。
“少见啊,元玉兄,”蒯祥道。“今日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徐有贞道:“有贞出京前往山东,继续治水,顺路过来道个别。”
“元玉兄太客气了!”蒯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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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贞望着南宫。“给太上皇修南宫,功德无量啊!”
“这是臣子应尽的责任。”蒯祥道。
“有贞刚刚去了趟大隆福寺,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果然气象不凡!听说它发端于妙锦郡主的遗愿?”
蒯祥点点头。
“哈哈哈哈!”徐有贞笑道。“所以嘛,廷瑞兄,你才那么尽心尽力!”
蒯祥有几分不悦。“大隆福寺工程是仁宗在时就已定下来的,拖了二十多年才施工,已经是耽搁日久了。皇家工程,自然是气象不凡。当今圣上极为重视,亲自下旨督建,蒯祥岂敢不尽心尽力?”
徐有贞道:“算有贞失言。好了,不说你的工程了。有贞还要谢谢廷瑞兄在朝堂上对我治河方案的两度肯定与支持。”
“元玉兄的话在理,蒯某当然要秉公直言了。都是为了国家和百姓,谢字就免了吧,否则,反倒见外。”蒯祥的话语不冷不热,却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徐有贞察觉出了他的敷衍,拱手道:“时辰不早了,有贞还得赶路,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蒯祥和陆祥拱手,齐声道:“徐大人好走!后会有期!”
徐有贞转身上车。马车徐徐离去。
“这个徐有贞挺招人烦的,”陆祥望着远去的马车,对蒯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竟说起了妙锦郡主。我看出来了,你不爱听。”
蒯祥道:“妙锦姑姑一生磊落,一心为民,蒯祥敬重她,这本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可徐有贞阴阳怪气地拿一个作古之人八卦,我就觉得有些过分了。”
“是挺讨厌的。对了,那日朝堂上,江渊大人提议出动五万京军抢修水利工程,徐有贞为何一口回绝了呢?”陆祥请教。
蒯祥道:“他回绝江大人,当然主要是秉承自己的理念,慢工出细活。”
“主要?廷瑞兄话里有话啊。”
“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吧,我跟你说说内情吧。”
“愿闻其详。”
“徐有贞与江大人有过节,这你知道吗?”
“还真不太清楚。”
蒯祥道:“正统十四年土木堡大败的消息传至京城,徐有贞,那时还叫徐珵,呼吁南迁,遭到了于谦大人的当堂呵斥。他狼狈地走出宫门,恰好撞见翰林院曾经的同事江渊。江渊本也是主张南迁的,但听徐珵说到方才的遭遇,便假惺惺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大踏步登堂,高呼‘固守’,博了个满堂彩,从此春风得意,步步高升,还被选入内阁。而徐有贞却因说错话而仕途受阻,只好改了个名字,才转了霉运。他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江渊当然是很有看法了,尽管江渊也曾在圣上面前主张过由他去治水。”
“明白了,徐大人嫉妒江大人。”
“还不能完全说是嫉妒,”蒯祥道。“江渊本人也确实有毛病,他野心勃勃,善于见风使舵。当年正统帝很重用他,他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反而落井下石,此次的东宫易储,他在大臣中间游走联络,十分积极,这就未免有失厚道了。徐有贞是个有个性的人,他看透了江渊的虚伪,所以江渊说东,他偏说西,就是不往一个壶里尿。当然了,就治水方略论,徐有贞是对的。”
“太复杂了。没想到江大人竟也是个投机分子。”
“你以为呢?”蒯祥道。“如今的朝堂上,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我看还是咱们干工程的好,不掺和这些,做好手里的事,就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此话不假,”陆祥道。“可是我们毕竟身在官场,有的时候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躲也躲不开啊!”
他的话意味深长,仿佛预示着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