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楚莺不在,谈雀景在酒店楼下等着。
风寒夜凉,车水马龙,等得再急,谈雀景都没打电话催促,出租车开到了门前,楚莺拿着钱从车上下来。
谈雀景走过去,披肩盖在她的肩上。
“去哪里了,怎么不多穿一些?”
楚莺是有些冷,可她的身体扛得住,“你才应该多穿点,整天的咳嗽,像是病得很重。”
谈雀景扯动苍白的唇笑笑,“不重,小病而已。”
一同走入酒店大堂,谈雀景跟在楚莺身边,“明早我送你离开中州,你早些休息。”
“我自己会走的。”
过去靠男人,这次只想靠自己,她站在台阶上,从高到低,望着谈雀景,“我有自己要去的地方,不必你来安排。”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楚莺的面容如旧,少却了二十岁时的稚嫩单纯,“我没有你的时候,过得一样很好,起码吃得饱穿得暖,活到了现在。”
被迫结婚,失去丈夫,身处在闲言碎语中,在她口中是好。
谈雀景鼻尖酸楚,只好点头,“但我总要看着你安顿好自己的。”
楚莺没应答,继续往前走,谈雀景亦步亦趋跟着,这样的时光是他没想过的,走进电梯里,他跟着苦笑了下,想起那一年,楚莺去当实习老师。
她紧张得失眠,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拉着谈雀景当学生,她扮作老师讲课,言辞羞涩局促,表情怎么都不对。
谈雀景被折腾累了,趴在桌子上犯困,眼皮一合上,就被楚莺拉起来,“你别睡,我刚才讲的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复杂,他们只是中学生,听得懂吗?”
她问了一大堆,谈雀景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只笑笑说,“楚老师,我不是中学生,你确定要问我?”
她突然捂住耳朵,大喊大叫,搓着自己的胳膊说:“你别这么叫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谈雀景托着下巴,笑得宠惜,“那你明天上课怎么办,岂不是要一边掉鸡皮疙瘩,一边讲课了?楚老师。”
他一叫她就扑上来捂他的嘴巴。
闹得楼上楼下都听得见,楼下的人破口大骂,谈雀景心疼她,才提出要给她准备好一点的住处。
楚莺死活不答应,最后住了,却私下给了谈雀景房租的钱,哪怕那笔钱昂贵到她无力支付,可为了尊严,她就算不吃饭也要给。
可吃了这些年的苦后,她才懂得,在生活与苦难面前,尊严是最容易轻贱的东西,这次才会为了钱,去找自己最厌恶的人。
谈雀景望着她,像是看到了她心头的苦楚与难言之隐,“莺莺,你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我,你要的,我都可以办到。”
“我没什么需要的。”楚莺回答得果断,直接切断了跟谈雀景的所有可能,“最需要的,应该是感激你这么远来帮我,如果不是你,宋敛是不会放我出来的。”
这是好话,谈雀景却不爱听,“楚莺,我欠你的还不清,这点小事,不需要感激。”
“梁小姐已经告诉我了。”
楚莺垂睫,眸光落在谈雀景的腿上,“你因为我伤了腿,这些我都记着。”
“伤了腿又怎么样,不还是没带你出水深火热吗?”谈雀景从不爱夸大自己的伤痛,加重楚莺的负担,别说是一条腿,就是这条命,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