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王爷此话是何意。”
师天明非常沉稳,在众位朝臣面面相觑低声私语之时,他的面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波动,仿佛听不懂摄政王话中的意思。
“王爷,臣认为通敌叛国乃是重罪,足以诛灭九族。兹事体大,还望王爷仔细查明真相后再谨慎断言,莫要闹得朝中人心惶惶,于朝政不利。”
方秋焱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似是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有些鲁莽,话锋一转说道:“师大人说的很有道理,本王受教了。反正本王已经回京,有的是时间慢慢追查,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师大人,您说是吗?”
这话无非就是在说:老狐狸,咱们走着瞧!在座的众位大臣也不是傻子,方秋焱与师天明之间几乎快要碰撞出火花的勾心斗角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一时间许多人都陷入了两难境地。
权力争夺得再厉害也是自家事,如果师天明真的私下与东盛国通气,那么这件事就复杂了。师天明代表的是太后派系,属于保皇党,他若被人抓住把柄通敌卖国岂不是连太后娘娘也要被搭进去?
老实端坐在椅子上的太后面色不改,拢在衣袖中的手却微微攥紧。方秋焱失踪三个多月很可能就是去调查这件事了,她不知道师天明到底背着她干了什么,万一真的如他所说与敌国做了交易而害死本国五万将士,被爆出来后谁也救不了他。
秋焱但笑不语,师天明似乎根本没在怕的,应了一声“是”就退回自己的位置。
这件事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太多意义,秋焱扫了一眼认真玩着木人的小皇帝,心里盘算着时间,今日要早点退朝,他想在早朝后去趟后宫与太后聊些事情。
“此事到此为止,众位同僚也不必纠结本王关于内奸的疑虑,孰是孰非,十日之内便可见分晓。”
这一点他并非危言耸听,毕竟苏梓鹤不是吃素的,他这个御史大人当得非常靠谱。秋焱不在京城的半年多时间里他将手中的暗势力全部交给苏梓鹤来接手,除了日常训练就是各方情报的收集,甚至包括暗卫的招聘和选拔都由苏梓鹤亲自负责。这也是苏御史每天忙到脚不沾地的原因之一。
师天明与东盛国齐齐西子将军的书信往来他们都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其中涉及到“邪门秘术”,如果冒然拿出来肯定会被人怀疑作假。不过在文甜甜随他回来京城后,秋焱就没了这方面的顾虑,不东仙是货真价实的鬼仙,民间传说的所谓邪术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事已至此,众朝臣皆松了一口气。秋焱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米大人,本王听说了东南蝗灾之事,但也只是听了民间的传闻对此了解得并不全面,请你将户部下发的对策和当地的落实情况详细说一下,如果有难处,本王或许可以和众位大人一起给你一些帮助和建议。”
方秋焱在朝中的处事方式向来是有商有量,他喜欢先礼后兵地给人提建议,给了建议对方不听,再拿拳头抡一顿然后继续“商议”。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平易近人。
户部尚书就知道自己会被点名,暗暗提了一口气才踏前一步,回道:“王爷,东南蝗灾来得非常急,短短七天的时间粮食就已经被漫天蝗虫啃食殆尽,并且随着蝗虫的移动,受灾面积快速增大。”
“当地百姓在秋收季节无粮可食,我等得知消息后已经在第一时间下令当地官府开仓放粮,但总体收效甚微。”
“如今已过去两个多月,东南灾民有许多被饿死病死,剩下的不少人开始往周边地市流散。整个东南地区现在到处都是流民,更有一些暴民煽动百姓攻击官府和衙门,其行可诛!”
米大人越说越激动,讲到农民起义更是口沫横飞,恨不得下一秒就暴跳如雷地破口大骂。
秋焱沉默的听着,神色平静,谁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户部尚书意识到自己越说越多后终于做了个总结,“王爷,运去的赈灾粮被山匪劫走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暴民只知道在官府面前耀武扬威,根本不去找山匪的麻烦。臣以为,该出兵将这些暴民山匪全部围剿,把为首者押入大牢候审方能维护我朝律法之威严。”
“说完了?”
“臣,说完了。”
方秋焱并未着急回复,而是毫不掩饰地轻哼一声,道:“身为朝廷官员,首要职责便是为民做主。东南遭了蝗灾,当地官府不作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饿死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在互相推卸责任。米大人,换做你是百姓你会怎么做?是甘愿被饿死,还是拉着那些吸血的官员一起死?”
“这……”
户部尚书哑口无言,此时一名刑部官员站了出来:“王爷此言差矣,我朝律法对平民起义的规定是为首者株连九族,参与者株连三代。这些人明知故犯,理当按律处理,以儆效尤。”
“嗯,刑部从律法的角度给了本王解释,甚好甚好。还有人对此有看法吗?”秋焱扬声问道。
工部侍郎顿了顿,也踏出来恭敬道:“东南地区的水利工程正在筹建,因此次蝗灾和暴民的打砸使工事无法进行,还请王爷出兵围剿暴民。”
又是暴民。
“看来众位大人对灾区暴民的行为怨念颇深啊!”
方秋焱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太后止不住的看向他,见小皇帝也好奇地瞟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玩自己的小木人。
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朝臣,方秋焱缓缓道:“解决不了事情,就解决提出异议的民众,这就是我朝官员的所谓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