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家丁很快离开,府中下人也被苏梓鹤挥手散去。
他手执着伞,一步步走在积雪中,细细的雪花划过侧脸,却浑然未觉。
白衣俊雅的苏公子是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四下无人之际,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如冬日初阳般温润,根本看不出少年人的凛然傲气,也不似沉浸官场多年的谨小慎微。
“梓鹤。”
他仔细看着脚下的雪,闻声驻足,抬头望去正见粉裙白裘的千诗月立在连廊之中。
苏梓鹤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
“诗月。”
两人隔着满园的银白站在风雪中,眼底的笑意却恍若春水,驱散了寒意。
东南,官道上。
三千军士风尘仆仆的快速奔袭,中间一架金顶马车虽然跑的很快,但十分平稳。不时有信使传送信件,可见车中贵人此时正在忙碌。
接到消息的方秋焱手里端着吃了几口的红枣羹,倒不是他想吃,而是文甜甜那小丫头耍赖,非要他温养身子。
“秋焱,你最近总是眼睛疼,这般症状许是与连日操劳有关。要不你把事情推一推,休息一日可好?”
文甜甜抱着手炉舒服地裹着被子,目光停留在他手边各种乱七八糟的书信,忍不住抱怨道,“也怪这天气寒冷,得多吃点温补抗寒的药膳才行,可惜这段时间都在赶路,也没法停下来让你休养。”
方秋焱苦笑,“文大夫,有你天天盯着,我再怎么也不会累到伤了身体。也就是之前受过重伤才需要这般娇贵的养着,放在过去早就一人一骑纵马扬鞭了,何须躲在马车里。”
“还吹牛呢!今时不同往日,你还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文甜甜撇撇嘴,凑过去抢了他的勺子自顾自地吃了一大口红枣羹。
“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甜,没有街上那家卖红枣糕的店做的好吃。”三口两口将剩下的半碗汤羹吃光,抬眼瞧见他拆了一封信,便好奇地看过去,“给我瞧瞧你在忙什么?”
信封拆开,里面只装了薄薄的一张纸,纸上写着简单的两行字。
“咦,京城出事了?”
方秋焱神色未改,只看了一眼就将信纸塞了回去。
“这些事都在意料之中。我没有放你一个人在府里享清净也是这个原因,此次京城之乱连千诗月都未能幸免,若留你独自在家难免会有麻烦找上门,到时候你一个人可应付不来。”
“应付不来?别小看人了,我也是很能打的好吗!”小丫头挥了挥拳头,却被一只大手握住。
方秋焱笑着摇头,将她拽进怀里,温香软玉伏在胸前令他不禁心头一软,“你能打是你的事,我可舍不得。”
“京城那边有梓鹤盯着总不会出大乱子,他让咱们安心去东南,不用着急回去。”
文甜甜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咋咋嘴问道:“苏梓鹤也不过是个御史,权力很大吗?你好像每次把京城的事交给他做都很放心。”
“那是自然。”方秋焱勾起嘴角,“他是开国名将苏长礼的独孙,十六岁高中状元,被他父亲安排进御史台做官。后来这小子嫌弃自己的官职太清闲就跑去参加了武林大会。”
“哈?他还是个武林高手?”
文甜甜惊讶不已,苏梓鹤给她的印象一直温润有礼,甚至骨子里还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刻板气息,分明就是个只读圣贤书的文人做派,哪里像个混江湖的。
“非也。”方秋焱说到这也来了兴致,“他就只去了那一次武林大会,对战时使出了一剑定云,令天地变色,场中飞沙走石,后又一举夺下那场大会的魁首之位,一时间风头无两。”
“不过说来也是有趣,他那次一战成名,鹤风君三个字也在江湖上打响了名号。可大会结束后他刚提着行囊走出墨云城,就被他爹派出的三位大将给抓了回去。”
方秋焱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听说他到家后被苏叔叔狠狠罚了一顿,勒令他非有公务不准再出京城,直到我回去后入主平王府,才把他从家里带出来。”
文甜甜听得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苏大人少年时又惨又好笑,难怪他现在一身老气横秋的正经做派,这是憋坏了吧。”
“老?他可不老,比我还小两岁呢!这家伙从小就是个弟弟,我和叶时渊都比他年长就一直宠着他。后来我带兵四处打仗,叶时渊就在外面边玩边帮他做事。”
“难怪,叶时渊重伤不醒的时候他那么担心。”文甜甜自然很是羡慕他们三个兄弟的情谊,都各有成就却又不分彼此,能互相照顾又能彼此帮衬,说是神仙友情也不为过。
两人靠在马车里说着过往的趣事,苏梓鹤和叶时渊的故事听得文甜甜又好笑又无奈。
突然,稳步前行的马车晃动几下停了下来,
“启禀王爷,前方出现一群乞丐正在与押运车对峙,看那车的押送之人,应该是运送粮食的。”
方秋焱放下窗帘,他掐算着时间此刻应该已经入了东南地界,再往前走百公里就是受灾最严重的裕州城。这个地方出现大群乞丐,很有可能是当地出逃的流民。
“你派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士兵得令立刻点了几个人,小跑着过去查探。
“秋焱,这个地方有阴邪之气,不重,但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