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胯下战马突然又躁动起来，前蹄不停刨打在地面，还喷着响鼻使劲甩头，试图摆脱缰绳束缚。</p>
方黎一慌，死死控制马缰，设法安抚，“吁！吁……”</p>
与此同时，一股狼烟在钱隆的望远镜中越发清晰，“苏兄，时机成熟了。”</p>
闻言，苏利耶也不管方黎仍在手忙脚乱，自顾自大声喊道，“既然贵方不肯答应，那么……和谈就此结束。”</p>
努力安抚战马的方黎听了这话，心中剧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怒视。</p>
“你说什么！？结束和谈？你莫非是在耍我？”</p>
苏利耶眉头一挑，“很明显，我就是在耍你啊！”</p>
“竖子敢尔！？”方黎怒吼之中带着无法理解，又强声质问道，“你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p>
苏利耶笑了，笑得很诡异，“要死，也是你先死啊。”</p>
带着尾音，苏利耶缩回窗口之后，藏起了身形。</p>
随即，方黎听到那窗口响起一声激扬彻耳的奇怪哨声。</p>
接着，他又看见城头冒出一长串的寒芒，刺眼刺心的锐利寒芒。</p>
入你娘的弩箭！</p>
我命休矣！</p>
突然而来的致命危险，吓得方黎来不及多做反应。</p>
而且由于他把马缰收得太紧，战马也只能站在原地刨坑。</p>
随后眨眼间，便看到数百个锋芒星光从城头起飞，升到空中，化作密密麻麻的虚影。</p>
只是很奇怪的是，这数百弩箭并非冲着城下来的。</p>
而是飞得越来越高，在最高点变得更加密集之后，再以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军阵中央落去。</p>
方黎又惊又傻，他们，竟然，要狙杀，大司马！？？？</p>
这怎么可能？</p>
明明不在射程里啊！</p>
对了，宋军的强弩似乎能够射到。</p>
但是……难道，宋军敢直接参战？</p>
这不合理啊，能够用和平手段攫取利益，为何还要冒着战损去博取？</p>
这些问题，在方黎脑海中翻滚。</p>
电光石火之后，他便得到了一部分的答案。</p>
只见空中那片影子越聚越小，变得更加浓密，然后狠狠地，精准地，扎在了战象群中。</p>
飞跃两百多步，尽管已算是强弩之末了，可从半空中落下，有着自身重量加持的破甲矢，还是爆出朵朵血花，造成可怕的杀伤。</p>
顿时惨呼连连，人仰翻，象悲鸣，惊逃的，暴走的，彼此顶撞，互相践踏，乱作一团。</p>
就仅此而已了么？</p>
不！</p>
第二波弩箭，夹着呼啸声，又毫不客气地落入这片混乱之地，添补杀伤。</p>
城楼里，一众官吏权贵等人，全都呆若木鸡，似乎还搞不清状况。</p>
而钱隆举着望远镜查看战果，苏利耶却只能踮着脚，睁大一双肉眼，拼命眺望。</p>
“贤弟，褚古摩达死了没？”</p>
钱隆一动不动，淡淡回答，“那家伙反应挺快，弩箭才射出，便不顾摔伤直接跳下象背，可能中箭，也可能没，不过也没关系，这么乱的情况下，不可能毫发无损，要是被惊象踏上一脚，那比中箭还惨，总之，他应该是无法指挥军队了……”</p>
这时候，城下的方黎总算回了神反应过来，一抽马鞭，别过马头撒蹄就跑。</p>
只是，可能来不及了。</p>
因为需要复装的第三轮弩箭已然完成，随即对准他们逃跑的方向，便是一轮齐射。</p>
四条腿的马跑得比人快，却快不过弩矢。</p>
一百步左右，正是克敌弩最佳杀伤范围。</p>
方黎赖以保命的铁甲，在占军之中已经算是上等货了。</p>
然而遇到宋军的破甲矢，不能说是薄脆如纸，也几乎形同虚设，毫无鸟用。</p>
弩矢如雨，叮叮当当之中，方黎后背插了十几支弩矢，看起来就像一只大刺猬。</p>
他胯下的战马也被射中，吃痛后极其暴躁，跳着扭着甩着，将还没有死透的方黎颠下马鞍。</p>
方黎砸落地面，最后的念头便是，畜生！竟敢丢下老子！</p>
或许是方黎被当成了首要目标，所以托了他的福，他这坐骑所中弩矢也最多。</p>
战马抛下方黎没跑多远，便伤重力竭，轰然倒下，并划出好长一段距离。</p>
滑行停住后，它挣着最后一口气，侧着脖子拼命扬起头，看向方黎这个临时主人，目光中竟然透着愤恨与嫌恶。</p>
它如果会说人话，如果还能说，一定会破口大骂。</p>
愚蠢的人类！</p>
几次三番提醒你有危险，你个木瓜脑壳就不知道开窍！</p>
这下高兴了？</p>
害死你自己，也害死老马我！</p>
等下辈子，老马投胎成人，一定要骑死你！</p>
马兄怨气难消，但生命力耗尽，头颅重重摔回地面，死不瞑目……</p>
最终，除了方黎之外，随扈的十名骑兵也无一幸免，全部丧命。</p>
只是可惜了这十一匹战马，基本也活不下来了。</p>
那边的军阵，中间地带处的一百头战象里，有一小半在难以受控之下，开始搅乱邻近阵列，将混乱扩大。</p>
见情况愈发危急，所以即便没有收到最高指挥的命令，那些各部军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命令所部后撤，起码先远离弩箭射程范围。</p>
乱哄哄中，没有一个人发现，离他们北方五六里的地方，异象徒生。</p>
高卷的烟尘之下，是近两千头失去控制的战象，汇聚成惊涛骇浪，排山倒海地碾压而来。</p>
而在这地动山摇之外，隐然有阵阵雷鸣，似尾随，似驱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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