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的太监将枫溪小筑的一应东西安置好,又盯着这要紧的人将膳食用了,汤药服了才准备离开。
“奴才每日都会过来一趟,娘娘若是有什么缺的东西尽管同奴才说,这天儿冷了,晚些就差人给您送厚实衣裳过来。若没什么旁的事,奴才这边先告退。”
“公公!”姬宁上前将人叫住,忍了这一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陛下他还好么?伤处如何了?”
那太监似是早就料到这一出,微微颔首“娘娘好好的,陛下无甚牵挂,自然也就好了。”
待到御前的人走后,安顺和素纱将姬宁拥着回了里屋,见他一脸失落没什么精神,便找着话同他说。
素纱“娘娘,奴婢让厨房做了姜汤,您今日回来想必是受了冻,待会儿用一碗再休息吧。”
姬宁侧头,瞧着小丫头一脸担心地给他捏腿,便伸手同往常之前那般摸了摸她的头发,询问道“祭天那日吓着没?可有受伤?”
小姑娘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傻里傻气的。“奴婢那日吓得连路都跑不动了,四处找不见娘娘和安公公,又被人推到了人堆里,奴婢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是安公公救了奴婢,可他的腿……他的腿……”
素纱说着,眼泪星子止不住地掉。
安顺在旁边架着炭盆里的银碳,一脸的无奈“主子,您帮奴才劝劝素纱,都跟她说了不知多少遍没事儿了,见我跛着脚走她就不乐意,跟我人要没了似的。”
“我怎么劝?”姬宁温声“她见我少吃两口都这样,我看是改不了。”
“奴婢这不是担心娘娘和安公公嘛……”素纱撇嘴说道。
“这不是好好的?”姬宁又安慰着小丫头。
可就算如此,两个人还是瞧出来姬宁的精神并不好。
如今他没了凤印,后宫的事也不会报上来让他过问,枫溪小筑的外边派了守卫看着,姬宁出不去,整日里闲暇的时间也多了,就常常发呆。
或是弹着箜篌就出了神,或是在小花园前和两只白孔雀两两相望,还有些空档,便直接坐在了床榻前摸着空荡荡的手腕,瞳孔涣散成一片。
徐禄也知道姬宁在想着那个人,常常安慰他:“主子,陛下待你如此,迟早都是会来见你的。”
可从立冬到大雪过去一个月的时间,皇帝从来没有摆驾过枫溪小筑。
三日后的十一月十七是闻漓的生辰,姬宁早起便亲自下厨房煮了碗长寿面放着,自己什么都没吃端坐到了中午,眼睁睁看着那一碗盛满鲜汤的面糊作一团,心里的些许期待也彻底熄灭掉。
素纱将面碗端了下去,安顺小心翼翼上前跪在了姬宁跟前:“主子,先用些膳食吧。”
姬宁眼角泛着丝丝的红,眼睛未眨,泪珠子就顺着掉下来一颗。
“御前的太监说我自己好好的,陛下就能好好的,你也说过,陛下这般待我,迟早都会来见我。可是……”姬宁看着安顺,认真问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来?”
闻漓也不是没冷过他,是他自己太差劲了,仗着那个人对他的在意,一直在有恃无恐。
可现在,他从早到晚盼着,闻漓却怎么也不肯来了。
“主子别急,”安顺拍着姬宁的手背,“今儿晨奴才托了人请陛下过来,娘娘稍等等,陛下说不定晚间就来了。”
姬宁想着安顺办事一向利落,便又信了两分,一下午就在箜篌前坐着练闻漓最喜欢的那首《山中月》,想着等到那人来了,就弹给他听。
到了晚间,他在屋里隐约听见外边有来人的声,就忙站起身出去瞧。
谁知外边来的并不是皇帝,而是安顺早上委托去的太监,拿了那一包银子来还给他。
“安公公,咱也确实没办法,这银子您还是拿回去。”
安顺仍旧不死心,想将东西给塞回去:“公公可是觉得银子少了?劳烦公公再帮帮忙,这些银钱您先收着,咱这就去取别的……”
“哎呦,安公公!”那办事的太监苦着脸说道:“您是娘娘跟前的人,咱家能办这事儿哪有讹你的道理!今日陛下寿辰在九华殿设宴,点了那江陵送来皇城的琴女在跟前伺候呢!咱做奴才的怎么敢上去搅扰?!”
原本空静的庭院突然就起了一阵风,吹得树梢枝头的雪纷纷掉,也吹得挂在屋门前的铃叮当作响。
姬宁头发被吹乱了一丝,却也没有动手去理。
他默默转身,又以一种落寞姿态回了屋子。
素纱:“娘娘?娘娘!”
安顺见了,也直接将人撂了瘸着腿追进屋子里。
姬宁坐在床前,将手递放在火炉前暖着,可那滚烫的温度将指尖都弄红了,他还是觉得周身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