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的就是一口气。
散人拍拍手,挺直腰,坐在青石上晃荡双腿,挑眉敛笑道:“我当真打不过那道门神虚?”眼神同样真诚。
一个说废话,一个说废话。
至少史书里永远不敢略去那个抱着孩童火烧三教藏经阁,一壶浊酒笑皇城的疯狂书生。
任凭某些花瓣洒在水面上,激起波心一荡一荡,水痕浑圆。
散人手指池塘,示意饼子贴近看着。
池塘水很清,倒映着这片天地的云朵。
饼子微挪,贴水看着,眼中莲花开落。水是天地一面镜子,佛本不能见佛。
灵眸透过水面,捕捉到三条小鱼无忧无虑地游来游去,时而单独沉潜,时而结队嬉戏,似乎并无异样。
饼子的表情却慢慢凝重起来,有一尾青鱼淡琉璃色,眉心一点桃花印。它与另外两条鱼明显不同,独处时它最安静,甚至有些死寂,结伴时它又最动情,游地最欢。
它与它们不同,他与他们不同。
看鱼的人笑了。
那尾桃花鱼缓缓浮至水面,却猛然跳起,偷叼去花朵一瓣,而后甩尾沉潭,水花四溅。
看鱼的人还在笑,笑得更加癫狂。
“怪不得你叫许洛山去北扬州城出剑,原来人间规则之下,他也只能越过湖面一次。打断北朝沙场香火,再救女婿,又使弟子之事逼剑老开启金陵城,趁机打破三教规则。南北一战还有些时候,仙人不出,接下来就是吴家与楚家的王位之争了。”
一枚棋子落入水中,打破眼中景,如碎琉璃月。
……
……
还是那个熟悉的阁楼,还是那个树下熟悉的棋士。
吴家的山门建的再高,依旧是这个看似落魄的散人的棋。
吴为当真是儒家天才?
只有饼子正聚精会神地盘坐在茅房顶想着。
叫你骗我闺女!真当一个老父亲的心眼有多大?
缘分,妙不可言,缠缠绵绵。
有时长,有时小,有时在眉梢,有时在洞房,全在个人。
饼子熟练地跳下房梁,背对散人,双手背在脑后道:“最近猪肉涨价,晚上送烧饼你得加钱!”
散人依旧微笑。
“另外再给谢家娃娃带一份烧饼,要出寺了。”
那枚菩提又活了。
原来拔出那柄剑的是你谢温良啊。
明明背对着,看不到,却知道会是什么反应。熟悉的笑容,饼子不敢回头,一路小跑出阁楼。
……
……
刚才饼子没留心,不算上指尖这枚棋子,棋盘上已有一白子两黑子,白方显得独木难撑,面北而行。
拈棋的手很稳,终究是落下了,一枚棋子就这样落在棋盘侧角,离它的王很远。
谁人知,池塘里又多了一条青鱼,与其它三条鱼相比显得弱小、木讷甚至有些呆板。
复归花海天地。
仰卧青石的散人闭上眼,衣衫半解,宽袖随性铺在石上,轻轻唱:
“我本是槐花院落闲散的人,
满襟酒气,
小池塘边跌坐看鱼,
眉挑烟火过一生。”
……
……
分明没有酒,却醉的彻底。
不多时,睡呼噜声悠然响起。
一梦黄粱,这天地间谁羡天上伪仙?
仅在呼吸之间,枯树忽然抽芽、生叶、开花、枯落,挥挥洒洒,复归寂寞。
散人没有察觉或是不想察觉。
那一树忽开的槐花落了梦乡中人满襟,满鬓发。年华可能磨去一个人少年棱角,却带不走他满身花香。
花海四曳,仙人醉卧。
……
……
[真的很喜欢沈离淮先生的这首短诗,一身古文人气,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就用先生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写的很美。既然是引用,就标一下出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