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稚柳也看见了,赵亓几乎瘦得脱相,往保安跟前一戳,活像根竹竿,除了他没有别人。
“他已经出院了?”
“我也不知道。”
她这几天没去医院,廖亦凡和顾言决意把她捧成女皇帝,小动作一个接一个,她忙得恨不得给自己装上三头六臂,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来国展喘口气。
没想到赵亓也来了。
他六年杳无音信,怎么会突然公开出现在公共场合?
“你还记得吗?那天在医院,程逾白几次问及煤气泄漏是意外还是人为,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替名的事刚一出就煤气泄漏,会不会太过巧合?”
加上程逾白后面说的那些话,态度转变太快了,徐稚柳更加确信,“这件事可能不简单。”
开幕式还没有结束,人流都在中心展馆,赵亓尽量避免和人打照面,一路低着头朝人少的地方走。忽然前面出现一群记者,不知刚才去了哪里,眼下正急匆匆朝中心展馆跑去,赵亓怕被他们认出来,左右张望了一眼,慌不择路地朝小径跑去。
忽然一只手拽住他,将他扯进旁边后备区,躲过了记者。赵亓才刚松一口气,看到面前的人,心猛的一跳。
程逾白沉着脸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赵亓支吾着说:“我来见埃尔。”
“嘉宾们都有休息室,埃尔房间在716,不是这个方向。”赵亓肯来见埃尔,至少是好现象,程逾白不疑有他,只他习惯了思虑周全,很快觉察出不妥,“今天会场有很多记者,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过去,不怕被人发现?万一有人认出你,问你近况,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毕竟当着埃尔的面,程逾白知道赵亓不会想丢人,他也不想赵亓丢人,免得坏了埃尔对他的印象,影响今年良器评选。
“我……”
“你没想好就过来?”程逾白越发觉得不对劲,要不是开幕式冗长无趣,他犯了烟瘾,偷溜出来,现在赵亓已经和记者面对面了。
更奇怪的是,赵亓明明最怕这种场合,还冒险来见埃尔?不能约其他时间地点吗?就算要来,为什么不提前知会他?
程逾白想到这一点,朝赵亓走近一步:“赵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把你女儿安全送离景德镇,你什么都会告诉我。”
这几天他别的什么都没忙活,一心扑在赵亓家庭琐事上。赵亓女儿还小,一直由她母亲照顾。她母亲成立了新家庭,新家庭有五口人,根本不可能说走就走。赵亓之前尝试过,孩子妈妈完全不听他的,他也没办法带走女儿。
程逾白找人打听了一圈,知道新家庭有困难,给了一笔钱,紧赶慢赶在国展前一天送走了他们。昨晚他去找赵亓,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并再次追问除了替名,他被朱荣抓住的把柄是什么,赵亓始终闭口不提,也不肯承认煤气泄漏是人为,咬死了说是意外,只终于松口,答应和他合作,把全新的“两生花”送上良器,以此支持百采改革。
既然这样,程逾白也不好逼得太紧,还想着等今天展会结束就安排他和埃尔见面,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倒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程逾白不得不多心:“昨晚我去见你,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约了埃尔?”
“我……”
“是朱荣让你来的?”
程逾白离得太近,气势迫人,赵亓不得不偏过头去,后背沁出一层密密的汗。他强装镇定道:“临时接到埃尔电话,说行程有变,希望我今天能来见他一面。我本来已经拒绝了,后来一想,既然要跟你合作,我不可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总要见人的,今天这种场合,我来见埃尔最合适。”
“是吗?赵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同样的把柄落到我手上,我未必会比朱荣手软,你明白吗?”
赵亓不说话,程逾白一拳头挥过来,打在墙上,“更何况你女儿的下落,我也知道。”
“程逾白,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只是来见埃尔。”
“也好,那你先去我的房间等一会儿,待会午餐后有休息时间,我带你一块去见埃尔。”
“可是……”
赵亓还想说什么,对上程逾白审视的目光,他笑一笑:“就听你的吧。”
程逾白打电话叫小七过来,小七领着赵亓离开后,程逾白留在原地没有走,一根烟烧到头,他又点了一根。
赵亓太反常了。
一个三天前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当真值得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