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p>
梅巳人连道三声好，笑容满面，快步上前将徐小受扶正，“快起来，都说了不必拘礼……”</p>
话是如此，可徐小受对于剑道的虔诚，对于拜师的认真，梅巳人完全感受到了。</p>
他固然桃李满天下，可云游四海时，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唯恐引起不必要的祸端，因而识得他真容的人很少。</p>
更多时候，哪怕给某个学生教完剑，于对方而言，所谓的“教剑先生”，不过也只是一落魄古剑修，为了寻找传承罢了。</p>
若能得到先生姓“梅”这个讯息，说明那学生很有天赋，梅巳人愿意透露信息一二。</p>
若能知晓那位教剑的是“七剑仙梅巳人”，这则完全不可能是由梅巳人亲口说出，而要靠那学生是否聪慧，能够自行悟到。</p>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正是梅巳人一生教剑的最好写照。</p>
他怕的就是有人利用“巳人先生乃是我师”这种话，到处惹是生非，继而为自己和他人埋下祸根。</p>
而在为数不多意识到他梅巳人就是七剑仙之一继而学剑的情况下，那些学生要么“欣喜若狂”，要么“诚惶诚恐”……总之，很难保持住平常心去求学。</p>
往往这种情况发生了，期望和现实总是十分反差，梅巳人几乎没看到这种类型的学生能在古剑修一道上有所建树的。</p>
当然，这种“建树”，梅巳人对标的是八尊谙、温庭之流。</p>
徐小受很不一样。</p>
在知晓了这么多的情况下，他对于“拜师”，甚至这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拜师”……于“求剑”方面，梅巳人就看到了他的“赤诚”。</p>
无所谓其他，只对剑道心向往之，这种品质，难能可贵。</p>
习剑者，最缺这种平常心。</p>
“老朽不会寒暄，更不会那些繁文缛节……对待每一个学生，永远都持着一个态度，只想看到他能有成就，所以不会浪费时间，我们直入主题。”</p>
将人扶起，望着徐小受尊敬眼神中带着一点点对于接下来习剑的火热与兴奋，梅巳人含笑着说道。</p>
他带过很多学生，大多时候点到为止，陪伴最长的一个，是在其身边待了一个月，几乎倾尽了所有。</p>
那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p>
但他离开那学生一年后，就耳闻了后者的死讯。</p>
聪明人总是死得更快，梅巳人对此只有惋惜和无可奈何，这种情况更加坚定了他的教剑心态。</p>
过犹不及，适可而止。</p>
所以哪怕在天上第一楼见到了徐少徐得噎，只要对方不想学，梅巳人没有强求。</p>
哪怕那里还有一个天资聪颖的萧晚风，梅巳人也只指点了他几次，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下楼“偶然”碰面时，主动指点一番。</p>
在各种因缘际会之下，或只因擦身而过、兴致一来，便于短暂时间内指点迷津完，之后摇身走人的习惯影响下。</p>
梅巳人从来学不会那些家族、宗门亲传师徒之间教学前的长篇铺垫，他一般都是直入正题。</p>
“老朽年少习剑时，率先修炼的剑术，便是‘心剑术’，所以便从这一道开始传于你吧！”梅巳人抽出背上的第二把石剑，缓步踏前，边走边说。</p>
心剑术……徐小受跟在后方，脑海里即刻出现了那个恐怖无比的“剑象”，于是点头如捣蒜，心情激动无比，道：“好的，心剑术，我很喜欢。”</p>
我也喜欢……笑崆峒不动声色拾步往前，心说巳人先生的心剑术，和老师的心剑术确实大有不同，属于另一个流派的理念，我可真是不要太喜欢了！</p>
“眼，是身的窗户；心，是意的居所。”梅巳人踏步往前，开始了教学。</p>
“修炼心剑术，更多时候，我们是在找回‘初心’，找到‘本意’。”</p>
“心之观想，意之呈现，将这些抽象化的‘意志力’，凝聚成虚假意义上的‘实体’，能于他人眼中具现出可观的‘形象’出来，继而造成精神方面的伤害……”</p>
“这，便是‘心剑术’大成了。”</p>
顿了下，他再道：“在对古剑修一道‘九大剑术’的诠释，也就是‘十八剑流’中，将这种境界定义为‘第一境界’，而心剑术的第一境界，就是‘目下神佛’。”</p>
言罢，脚步一停，梅巳人倏然转身。</p>
这一刻，广袤的巨人国度之中，长街上无风而尘沙扬，寂寥而音簌响。</p>
在徐小受眼里，明明巳人先生什么都没有做，可他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矮了对方不止一筹。</p>
相应的，在巳人先生的形象于瞳孔之中放大时，其身后，那个狰狞古怪的巨大“剑象”，再度拔腰而起，高可擎天。</p>
吼！！！</p>
无形之中，似有恐怖咆哮自人心头诞生。</p>
“华彩幻衣极数九，身盈红尘观情朽。鬼抗楼而万朝拜，青无二剑掌中带。穷奇寂寂养于心，外身颓颓如老木。四海尽藏识与意，本真何教他人知？”</p>
再一次正面观瞧了梅巳人剑象的笑崆峒呢喃出声，瞳孔之中也满是震撼，“果然，巳人先生掌握的，就是最大成、最全面、最完美的囊括了九大剑术之后的‘目下神佛’！”</p>
徐小受闻声忍不住侧眸。</p>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p>
笑崆峒这几句话，淋漓尽致地将巳人先生的狰狞剑象给诠释出来了。</p>
他再回眸去观瞧那个剑象怪物时，果然在之上找到了九大剑术的痕迹，当下心头骇然更甚。</p>
这，得是修炼多少年，才能修得如此完美啊？</p>
“专心。”</p>
梅巳人脸上忽然失去了笑容，像是对上了课堂上两个调皮捣蛋的学生，眼神一肃，气势就截然大变。</p>
“砰！”</p>
徐小受只觉身子一沉，地面青石板因为双脚的下压，而被踩出了两个坑。</p>
“受到威压，被动值，+1。”</p>
“受到攻击，被动值，+1。”</p>
“受到惊吓，被动值，+1。”</p>
“……”</p>
信息栏一跳，徐小受清晰的感觉到了“目下神佛”配合“彻神念”形成的“剑象”带来的恐怖压力！</p>
“实质性的精神威压、冲击、甚至是伤害……”</p>
此时此刻，“幻灭一指”的蓄力值在快速增加，被动值也随着信息栏的异动而稳步上涨。</p>
徐小受额上已经有汗珠渗出了，只觉身陷泥潭，举步维艰。</p>
上一次他见到这个“剑象”时，还是在侧面观战；而这一次，正面面对巳人先生，他还略微生气了后，更觉气势逼人，惊悚骇然。</p>
——完全动弹不了！被压制得死死的！要是过往的敌人也掌握着这种能力，恐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这些，都是假的？”想着巳人先生方才的话，徐小受艰难出声。</p>
“是假的，但也是真的。”梅巳人面色不动，气势分毫不收，似乎就想狠狠给徐小受来一波正面冲击，在他心头先下个深刻烙印，其他过后再谈。</p>
“还是那句话……”</p>
“‘眼，是身的窗户；心，是意的居所’，‘心剑术’是本我的具象化，将古剑修找到了的真实自我，完完全全释放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