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体术的奥义能以阵图的形式展现出来，神亦，应该是当世唯一一个掌握了奥义的。”</p>
“你杀了神亦挚爱，他当然暴怒。”</p>
“空间奥义、时间能力……在一个眼红了的莽夫面前，半点浪花都没能掀起来。”</p>
空余恨脸色一红，“我怎么了？”</p>
“你被他爆锤。”八尊谙自己都给说笑了。</p>
“你和魁雷汉打成了平手，但你接不住神亦一招，肉身当场就被锤烂了，灵魂都被揪出来，大卸八块。”</p>
“所幸神亦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他要救人。”</p>
“于是提着两张尊座杀进了鬼门关——他甚至还没忘记将那东西放下，因为那是他答应要送给香杳杳的成婚之礼。”</p>
“地狱之门神亦自己就能召唤，饿鬼道一开，他真冲进门里面了，我都没能拦住。”</p>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神亦不可能走回来的时候，他找回了香杳杳的所有残魂，一天后，就从鬼门关里杀回来了。”</p>
徐小受脑袋突然只剩一片空白。</p>
这太玄幻了！</p>
比他了解到的“鬼门关，神称神”的传说故事，还要玄幻、还要离谱。</p>
——过分真实，反而离谱！</p>
八尊谙再饮一杯酒，自顾自给自己续接一杯后，才继续道：</p>
“幸亏神亦没有彻底杀死那时的你，也赖时空间属性，确实诡异！”</p>
“只不过片刻功夫，缓过来后，你便能从时间长河中置换自己。”</p>
“你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想要回去了。”</p>
“但魁雷汉醒来了。”</p>
徐小受眉头一跳，隐隐感觉到剧情又要往离谱的方向开始发展。</p>
“我从不吹捧任何一个人，但魁雷汉的天赋，确实是当世炼灵之最。”</p>
“他觉得需要有那么一种东西出来，才可以同你这个时空间双属性的人打。”</p>
“于是他坐下感悟，就神亦将你打散了的这会儿功夫，他醒来后，就又挑战了你。”</p>
“我接受了？”空余恨好像明白自己的选择了。</p>
“当然，你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曹一汉那家伙……”</p>
八尊谙“呵”了一下，“前一刻才只能和你打成平手，怎么可能一个打坐后，就能赢你呢？”</p>
“然后我又被爆锤了？”空余恨像是预知到了未来……哦不，过去。</p>
“哈……呃，对。”</p>
八尊谙差点笑出声来，瞥向徐小受后，脸色又变得极为认真。</p>
“曹一汉就坐下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起来后，他施展出了一种极为强大的能力。”</p>
“一招，就破了空余恨的空间奥义，将他秒了。”</p>
“事后他将这种能力命名为‘彻神念’，便将他的彻神念，命名为‘罚神刑劫’。”</p>
“我的‘剑念’，脱胎于此。”</p>
徐小受捧着酒杯枯坐，眼神放空，久久无法言语。</p>
这个世界的天才……</p>
怎么说呢？</p>
都特娘的离谱！</p>
八尊谙离谱也就算了。</p>
跟他同时代齐名的，果然也没有一个正常人！</p>
初代彻神念“罚神刑劫”的诞生，原来只经历了这么短的一个感悟时间？</p>
一炷香不到……</p>
而后人想要研究、吃透这种力量。</p>
付出了成千上万倍的努力，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最后却纷纷选择了放弃！</p>
徐小受听说过的。</p>
圣神殿堂几十年前还有个“念部”，就主研“彻神念”。</p>
最后研究表明，这玩意只有妖孽才能修得出来，根本不可能推广。</p>
于是整个“念部”宣告原地解散。</p>
七部，也成了如今的六部。</p>
“八尊谙先生……”</p>
“诶，别！”</p>
空余恨的礼貌引起了八尊谙的强烈不适，他脸色一下都扭曲了。</p>
回望而去，见这人尊敬的举杯，八尊谙也同样举杯。</p>
“总之，感谢您告知我这么多，我想，我之后该去找谁，也有方向了。”</p>
空余恨举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p>
八尊谙也放下杯盏抹了下嘴角，却是失笑，“我也不全是说给你听的。”</p>
徐小受摸着酒杯，还不能回神。</p>
“怎么，这就被吓傻了？”八尊谙嘴角一掀，语气多了讥讽。</p>
“那倒不是，只是……”徐小受无法形容自己当下感受，只能道，“五味杂陈，如梦似幻。”</p>
“我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打击你的。”</p>
“那是？”</p>
“你要突破王座了吧？”</p>
“对，我这次来，主要就是……呃，也不是主要，是次要，次要找你来护……嗯，这个好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想问你、们，有没有有关王座道境的突破经验……”</p>
“徐小受！”</p>
八尊谙忽然声音变重，打断了徐小受的话。</p>
他目光变得无比锋利，再不见之前浑浊，像是一把藏了几十年的剑，陡然出鞘。</p>
徐小受视线迎上时，只觉精神刺痛，感知恍惚，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剑。</p>
他本以为这是错觉……</p>
可信息栏忽然一跳。</p>
“受到攻击，被动值，+1。“</p>
攻击？</p>
眼神杀人？</p>
徐小受都愣了，头一偏，下意识想要挪开目光，不敢对视。</p>
但他突然停止了动作，直直瞪去。</p>
脸颊一痒，好像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p>
徐小受等了一阵，伸舌一舔，腥涩的味道。</p>
他终于从“感知”中看见自己双目被扎得流下了鲜血，就因为和八尊谙对视！</p>
“你，想做什么？”</p>
徐小受盯了一阵，迟疑出声。</p>
他突然发现八尊谙其实是帅的，至少来古今忘忧楼，这家伙明显收拾过了，不再邋遢。</p>
而当他收拾过自己后，面容刚毅、线条硬朗，整张脸给人的感觉，极具压迫性、侵略性。</p>
“你，有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徐小受摸了一把脸，忽然觉得这对视，是一个不好的开始。</p>
八尊谙终于绷不住了，嘴角一抽搐，收回了锋锐的目光，长长一叹。</p>
“徐小受，你没有发现吗，从不知何时开始，你变得小心翼翼了。”</p>
这一声有如洪钟大吕，发人深省。</p>
徐小受脑袋一下空白，都忘了作妖。</p>
“也许是东天王城，也许是虚空岛，也许是你面对的敌人变得越来越强大。”</p>
“但这些，都不是让你失去锐气的理由。”</p>
八尊谙眯着眼，凝重道：</p>
“想一想东天王城之前，我让你搞事，放你自由，那是因为你的能力极高，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p>
“但一路走来，你似乎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甚至开始和一些垃圾划上等号。”</p>
“太虚？半圣？”</p>
八尊谙嗤鼻，眼神轻蔑得如同在看废物。</p>
“你现今所遇见的绝大部分人，不过只比你多修炼了几十上百年而已，他们有什么成就吗？”</p>
“你难要从他们的角度出发，去走跟他们一样的路，用他们的垃圾思维，去影响你自己的意志吗？”</p>
“取其糟粕，去其精华？”</p>
八尊谙身子一倾，眼神满是嘲弄，讥笑着望来：</p>
“想想你在虚空岛上做成了什么事？几乎一事无成！”</p>
“人人你杀不了，危险一遇就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目中无人，背后也无人，但照样冲。”</p>
“你变胆小了，徐小受。”</p>
八尊谙收敛了嘲弄，神态平和下来，语速也降慢了。</p>
“这不是一个好的变化。”</p>
“但不怪你，归根到底，是眼界受限，所以，我今天才会跟你说这么多。”</p>
顿了顿，他重重道：</p>
“徐小受，你要超越的人，不是饶妖妖，也不是姜布衣，甚至都不是梅巳人、黄泉之流。”</p>
“是魁雷汉、神亦这些，哪怕你还没见过他们。”</p>
“如果还没法作比较，那就是……我！”</p>
八尊谙站起来身来。</p>
他浑身上下不曾泄露出半点磅礴气势，但口气，却是惊人的狂。</p>
“而且……”</p>
“不要成为我，超越我！”</p>
徐小受被这一连串的话给震得不轻。</p>
他隐约间有点明白年轻时期的八尊谙，是个怎样的人了。</p>
哪怕有些难以置信，但真要作比较，好像饶妖妖、姜布衣之流，对上魁雷汉、神亦、八尊谙这些人物。</p>
真的是垃圾！</p>
真的是废物！</p>
可……</p>
徐小受又感觉到有哪里不对。</p>
很快他想通了，这个说法是不正确的，因为八尊谙偷换了概念。</p>
不是饶妖妖、姜布衣之流废。</p>
而是他方才说讲的魁雷汉、神亦之流，太妖孽了！</p>
这几乎就是当世顶尖，屈指可数的那一小拨人。</p>
八尊谙也不说他们的缺点，只说其优点，怎么能籍此就用来作比较呢？</p>
“徐小受，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八尊谙声音忽然沉下来。</p>
徐小受眼皮一跳。</p>
怎么，要杀我？</p>
“我知道……”</p>
“你知道个屁！”</p>
八尊谙劈头就骂：</p>
“既然知道，就忘了它！”</p>
“你这个年纪，根本不需要知道‘死’字怎么写，年轻人只要懂得怎么‘狂’就行了。”</p>
“身侧皆为犬，独尊我为王！”</p>
“聪明人就怕两种人，一种是比他更聪明的，另一种就是莽夫。”</p>
“你再聪明，现在不会是道穹苍的对手，也不可能越过我成为棋手。”</p>
“既如此，你只负责莽就行了，莽完再把脑子捎上！”</p>
“头脑是让你在莽完之后用来解决麻烦的，而不是让你用来瞻前顾后的。”</p>
“真要连你都解决不了的麻烦，我自然会出手……你，懂我的意思吗？”</p>
徐小受听得怔住了。</p>
这般“莽夫”言论，真不要太莽！</p>
可八尊谙的意思，他好像听懂了。</p>
乱！</p>
彻底乱起来！</p>
现在还不够乱，最好是把整个虚空岛炸了才达标准，内岛也炸了才算满分，而出事了……八尊谙兜底！</p>
“我明白了。”</p>
徐小受若有所思，八尊谙一针见血指出了他现在的问题，不够爆炸。</p>
这不成问题啊。</p>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有你最后那句话做担保，想乱还不容易？</p>
“是不是有点极端了……”空余恨在旁侧听完这些话，犹豫着出声。</p>
“不会。”</p>
八尊谙在这个他自称的世外桃源，什么忌讳都无，该唤谁名唤谁名，也不怕被感知。</p>
重归坐下后，他给各自添着酒，边倒酒边笑。</p>
“畏畏缩缩不是好事，年少就要轻狂，就要不撞南墙不回头。”</p>
“那一次温庭不是败于你手吗，之后，他才学会了发愤图强，他以前被葬剑冢保护得太好，经历甚至不如苟无月。”</p>
“饶妖妖也是，她不也是在碰壁之后，才能于虚空岛封圣吗？道穹苍的选择罢了！”</p>
说着，八尊谙望向徐小受这边。</p>
“你要能做到像我这样足够锋锐的话，待得碰壁之时，也许都已经是圣帝之后的事了。”</p>
“当然，我希望你能超越我，永远碰不到壁。”</p>
“或者换个说法……一往无前之时，无人能够成为你前进的障碍！”</p>
徐小受低眉沉思。</p>
八尊谙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但只争对一小拨人，属于最极端的那一小拨绝世妖孽。</p>
当一把剑足够锋利时，突破的速度，是最快的！</p>
因为任何阻碍都会成为它的磨剑石，这样就不存在碰壁之后的伤损了。</p>
真要碰，那也得是很晚之后的事情。</p>
饶妖妖真正碰壁，或许也就是在这虚空岛的事，所以她潜息之余，直接封圣。</p>
八尊谙说的温庭亦是如此，十尊座之战才碰壁，也就意味着他之前一直都无对手。</p>
魁雷汉、神亦这些家伙，又是什么时候才停止一路高歌的步伐呢？</p>
自己才宗师，就开始瞻前顾后……</p>
若是能铆足劲莽上半圣、圣帝，之后才碰壁，或者那会儿，壁这玩意，可能都消失了。</p>
那样的突破速度，绝对比现在状态，要快上很多吧？</p>
“彻底想明白了？”八尊谙瞧着年轻人若有所思，提着酒杯问。</p>
“我有个问题。”徐小受出声。</p>
“说！”</p>
“你和神亦打过吗？十尊座的时候。”</p>
空余恨也竖起了耳朵。</p>
八尊谙的说法是，神亦一招秒了之前的他。</p>
那对于八尊谙本人，此时的空余恨也十分好奇。</p>
“这不是废话么？”</p>
八尊谙放下杯盏，唇角一扯，“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跟着我？”</p>
“那魁雷汉呢？”徐小受再问。</p>
“曹一汉啊，他算赢了我一天吧！”</p>
八尊谙扭了扭头，劈啪作响，“‘罚神刑劫’之后，他勉强能和我打成平手，但讨教完‘罚神刑劫’，我就悟出了‘剑念’，他自然也就打不过我了。”</p>
徐小受有些震撼。</p>
果然“第八剑仙”这杀出来的名号，也不是虚的。</p>
但是……</p>
“咕噜~”</p>
徐小受想到了什么，吞咽了一口唾沫。</p>
“有屁就放！”八尊谙皱眉。</p>
“就是那个啊~~”</p>
徐小受有些不敢问。</p>
但想着八尊谙方才说过的，忘掉“死”字怎么写。</p>
他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p>
“你一路高歌猛进，怎么中间还‘陨落’了几十年？你不是莽吗？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目中无人吗？”</p>
八尊谙一张脸，突然就黑了。</p>
“受到怒视，被动值，+1。”</p>
徐小受是闭着眼睛说完这话的。</p>
良久没有等到剑割脖颈这来，他终于决定，不换第二真身出来了，睁开双眸。</p>
八尊谙居然没有动手，只是沉重一叹息，道：</p>
“所以，我初见你时，就同你讲过了。”</p>
“古剑修的路，早被人走烂了……”</p>
徐小受一下回忆起了他在天桑灵宫外院，午夜反杀封崆、邵乙后，于鹅湖畔遇见八尊谙的那一幕。</p>
他有些唏嘘。</p>
原来，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吗。</p>
“为什么？”徐小受问。</p>
“这，毕竟是炼灵时代……”</p>
八尊谙只是模棱两可道了一句，最后还是回到了摇头上，没有明说：</p>
“你现在的路不错，继续走下去吧，在你力竭之前，不要放弃任何一道。”</p>
“炼灵、剑道、锻体……等等。”</p>
“正因为没有人可以参照，所以你才更需要一往无前，杀出一条生路来，成就只属于你的大道。”</p>
“也许，它就是正确的。”</p>
“但现在，我也给不了答案。”</p>
“王座道境，所谓你即将开始的‘大道之争’，图的，就是如此了。”</p>
徐小受恍悟为何八尊谙在他一进阁楼，什么都还没问的时候，就给自己讲述十尊座的故事了。</p>
若说魁雷汉是当世炼灵之最，神亦是体术之最，八尊谙是剑道之最……</p>
那他要自己修炼的，竟是这三道合一，不舍其一！</p>
如此，那自己还真不能和饶妖妖、姜布衣之流去作比较。</p>
甚至是魁雷汉、神亦、八尊谙这三人绑一块，自己才能开始去比拟。</p>
而八尊谙想要的，显然还不止于此。</p>
他胃口之大，脾性之狂，从他的言语就能窥见一斑。</p>
八尊谙从不是让自己去对标那三位。</p>
而是……</p>
超越之！</p>
在天桑灵宫的灵藏阁时，徐小受曾对桑老提过一句“我志不在天桑，而在五域”。</p>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有八尊谙这个人，桑老用其作反面教材，来训斥自己的好高骛远！</p>
桑老是天才无疑。</p>
可即便是他，对于自己的要求，也是得先追得上八尊谙再说其他。</p>
但八尊谙……</p>
这就是纯粹的疯子了！</p>
这个人，从一开始接触到自己，所要求、所期望，就已经是现下他给到的这个目标。</p>
他要自己完成的，是超越魁雷汉、神亦和他自己这样一件高不可越的事！</p>
“呼……”徐小受长长舒了一口气。</p>
“有压力？”八尊谙眉头一挑。</p>
怎么可能没有啊你个疯子，你当我是你，是神啊……徐小受呵呵笑了一声，平淡道：“没有。”</p>
“没有就突破吧，别浪费时间，我来护法。”八尊谙举起了杯子，掉了掉桌面，“就在这里。”</p>
空余恨点了点头，他很乐意当个见证人。</p>
初见徐小受时，他确实没说过慌，他真只是来交朋友的。</p>
“我得准备一手……”</p>
徐小受迟疑着，但八尊谙的酒杯就高举着，他不好意思不跟。</p>
说起来，自己从进古今忘忧楼到现在，就八尊谙一开始给自己倒了这杯酒，中途自己却还没碰过一嘴，全在听故事，和被训话了。</p>
徐小受一碰杯，仰头将酒灌入喉。</p>
八尊谙同样一饮而尽，大喝一声，“好！”</p>
空余恨举着杯子沉默了两息，也仰头干掉，闷闷放下。</p>
徐小受吞酒入腹，只觉喉咙火辣辣的，他啧了几声，“对了，我的王座道境，需要准备什……”</p>
话语声戛然而止。</p>
徐小受猛然发现，那小小一杯酒液，入腹后猛的化作无尽灵气，一下冲进了气海，将他那盖在宗师星祀境上的一层薄薄的纸张瓶颈，猛地撕烂！</p>
“你！”</p>
徐小受瞪大了眼，怒视八尊谙。</p>
你他娘的，我还没准备好啊！！！</p>
八尊谙笑了，拍着桌子，笑得十分开心。</p>
他猛地起身，狠狠甩了徐小受一巴掌，将他体内暴动的灵元彻底打得失控，训斥道：</p>
“一件你能提前做好万全准备的事，它本来就不是个事！”</p>
“更何况，你走的是一条全新的路，我都不懂，普天之下，谁人能懂？”</p>
“只管突破你的，能突成个什么怪物，我很期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