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做事缜密,皇姐甘拜下风。”静姝眼尾微扬,淡淡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你和赵熙柔的勾结露了痕迹,会是什么下场?”
她面上一副胸有成竹,实则是在试探。
只可惜谢承运小小年纪就修炼成了老狐狸,没被她诈到。
“我和皇姐再如何也是大周的事,与赵熙柔何干?”
“希望如此。”静姝用手撑着桌子,直起身来,淡淡的俯视着他,“也希望二弟过段日子还稳得住。”
谢承运眉头一挑,微笑道:“我很期待皇姐的回应。”
呵,就怕到时候你接不住!
静姝一步一步下了楼梯,指节在栏杆上一搭一搭,优雅而秀美。
车马从宫门前的广场上经过,静姝派人给宫里的秋月传了信。
叫她盯住了,看看赵熙柔那边有什么异常。
谢承运虽然没露马脚,但这事八成是和赵熙柔有关。
是狐狸总会露出骚味的,她不急。
刚回府。
远远地就见锦如焦急的在二门那往外望。
“怎么了?”静姝过去问。
锦如见她急道:“公主您快看看去吧,威远侯不知为何突然冒冷汗,瞧着特别不安稳,奴婢差人去请太医了,这会还没到呢。”
静姝听到一半就已经快步跑了过去。
床上的人额头上蓄了密密麻麻一层细汗,眉头皱出一个“川”字纹,连嘴唇都苍白的毫无血色,看起来很不安稳。
静姝拿手帕把他头上的汗抹了。
即便盖着厚厚的被子,他额头还是冰凉的吓人。
静姝整颗心都提着,头也不转的对锦如道:“去前边看看太医什么时候过来。”
锦如连忙去了。
一层冷汗擦干净,下一层又有出现的苗头。
静姝也不知道他这种情况能不能叫醒,只能焦急的等着。
擦干他头上的汗,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了他的,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拇指来回蹭着他虎口的位置,某一瞬间,静姝觉得他的手动了一下。
“夜寒川?”她心里紧了紧,试探着叫了一声。
“夜寒川?”
又叫了一声。
夜寒川眉间似乎皱的更紧了,就在静姝失望的时候,手中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而夜寒川猛然睁眼,对着静姝石破天惊的喊了一声:
“娘!”
虽然知道他是噩梦惊醒,但静姝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我想拐你做相公,你却想当我儿子??
“不怕了,你刚才做梦了。”心里那样想,她嘴上依旧很温柔,并握紧了他的手。
夜寒川乍然睁开的眸子中有掩饰不住的痛恨和恐惧,清晰而直白的传递给了静姝。
她之前从赵熙柔那里听过,夜寒川的母亲曾经被抓到北越过,想必那段日子,一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在呢,不怕了。”静姝柔声哄着。
夜寒川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像险险坠入悬崖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看了她好半天,他才缓缓放松下来。
“我刚才,是不是抓疼你了?”
两人交握的手移到眼底,白皙娇嫩的手中间有道明显的红痕。
“是啊,要你赔。”静姝轻笑一声,耍无赖道:“除了以身相许,别的我都不干。”
“好。”
静姝觉得她应该是听见了,可夜寒川的声音太低沉,她一时间又不敢确定。
“殿下,太医过来了!”
正此时,锦如把太医领了过来。
静姝忙让开了身边的位置,请太医过来给夜寒川诊脉。
“没用的,我身体没问题。”他顺从的将手腕伸出去,神色间却一点期待都没有。
太医皱眉摸了半天脉,奇怪的看了眼夜寒川,又奇怪的看了眼锦如。
“侯爷当真昏迷了很久,还出冷汗?”太医询问。
静姝点了点头。
太医收回手,神色复杂道:“奇了,侯爷身体康健,微臣只看出侯爷应当是受了惊,不该如此啊。”
静姝心里也清楚,这多半是因着他那个毛病,因此只问道:“他现在没事了吗?”
太医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有些不确定道:“按理说是没事了,微臣开一副治疗受惊的药,喝下就能好。”
“多谢。”静姝备下笔墨,请太医坐了。
太医开完方子,犹豫道:“微臣未见过这样的病例。不过侯爷这种情况,微臣推测,有种可能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埋下了引子,后来只要这引子被触发,就会出问题。”
静姝眼睛亮了亮,“若是如此,可有办法治吗?”
太医语重心长道:“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微臣却是无能为力。”
静姝福了福身道过谢,叫锦如把人送走了。
转头,她看向夜寒川,犹豫道:“我能问吗?”
夜寒川沉默了一会,道:“我小时候和我娘一起被北越抓去……”他抿了抿唇,神色间有些挣扎,但依旧继续道:“北越荒淫,我娘她……”
他突然失了声,嘴角还在动,却说不出话来。
眼尾清晰地红了。
“不说了,不说了。”静姝心疼的抱住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
“别想了,都过去了。”静姝开解道:“下次我留心些,哪个女人靠近你三尺内我就把人踢走,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夜寒川被她抱着,只觉得眼皮酸涩的紧,他闭上眼,嘴角抿成一个平直的“一”。
在北境,他是赫赫杀名的大将军,在朝中,他是权势滔天的威远侯。
他从来都是强者,也从未想过自己需要人庇护。
可她用这样一个庇护的姿势抱着他,二十年的酸涩不知怎的就扎了堆,他放任自己沉沦在了这种温暖里。
原来,他也是渴求着一个安全的怀抱的。
房门吱呀一声,锦如刚露个头就退了出去,把门关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