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簇的雪穿过天窗的罅隙飞落下来,仿佛暗夜里无数迷路了的小精灵意外落入凡尘。
当一朵朵玲珑的雪花,如初春的蝴蝶,翩然而至的时候,他们心中唯有一份沉存的喜悦,仿佛重逢,轻轻叩开了彼此深锁的心门,昨夜那些梦魇般的存在,燃尽了炉中之火,点点映亮了彼此牵连的眸色。
“你们就不该重返囹圄!趁乱出城,才是明智之选!”
雪幕下,他俊毅的容颜像冰雕一样,眼中除了怒,似乎还有对狼人的恨。
“当时城中极乱,反贼被捕的消息传得人心惶惶,怕你此行有不测,才决定回囹圄看看,怎料,终是一语成谶。”
怕李愚听出什么破绽,白饵佯装惊恐道。说罢,将粥碗递到他二人手中。
“更何况,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那些话,你忘了吗?”
见她温婉浅笑,笑容宛如月光流水般的宁静悠闲,他心中所有起伏不定的情绪,似乎皆在这一瞬,荡然无存。
“竹篱小筑,饮茶思故,朝朝暮暮。”将离凝着深邃的眸子一字字念着,握着她递过来的粥碗,不肯放手:“我忘不了。”
“对!所以从今日起,你们一定要好好养伤,早日痊愈,然后咱们再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李愚目光坚定,语气中满是希冀。
“那你呢?”白饵忽然问,“你答应风人的另外两个条件,如果完不成,会如何?”
“没有如果,我既能完成他的第一个条件,便能完成第二个,第三个!”对上他们二人眼中的担心,李愚忽然淡淡一笑:“你们大可放心,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解决之法!”
“是什么!”白饵惊讶地问,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李愚低下头慢慢呼出一口气,再抬头时,满脸皆是无忧无虑之色,极其淡定道:“此乃江湖秘术!说出来就不灵了!”
此言一出,瞬间引来一片哗然,点点笑语,就像清风流水的欢歌,在整个地牢中莺莺绕绕。
当最后一只烧鸡被分食而完,三个人紧挨着彼此,共着一床被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切终归寂寂,唯有一朵朵淡淡的雪花,轻悠悠地飘了下来,旖旎着每一个甜美的梦。
炉火熄烬,几丝寒烟恍如清晨的薄雾,从天窗上升腾,在空中缭绕,轮班的士兵的人影在亡奴囹圄前后浮动着,更显得影影绰绰,远处的青坡渐渐被一层薄雾笼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不时传来一两声寒鸦的啼叫,打破了亡奴囹圄的宁静。
被解开的锁链,如山涧泉流,泠泠作响,一个裹着军袄的士兵进入了囹圄:“天字号囹圄,李愚。”
三人登时从睡梦中惊醒,李愚正要起身离开,却被一只手按住:“二弟,别动。”
将离面色冷若霜雪,朝那士兵狠狠地瞪了一眼。
“大哥放心,晚时我定会平安归来。”李愚回头朝将离淡淡道,然后将目光移向白饵:“好好养伤,莫要担心。”
袖中的五指紧紧捏着衣角,手心一片炽热,听到李愚话中的安然,白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望着他就要转身离去,
她心中一痛,旋即拉住了他的手,眼中泛着点点莹光:“一定要平安归来!”
李愚回头朝他二人笑着点点头,他知道,只此一别,虽只隔着一个白昼,但于他,却是岁岁年年那般漫长,他多想陪就这样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一刻也不要分离,但他知道,他不能。
只影远去,白饵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凭栏远送,她真希望时间能再快一些,真希望眨眼之间,他又能再一次出现在地牢外,笑着喊着,“我回来了!”。
当那条冗长的小道彻底清冷,目所能及,唯有一堵堵厚厚的高墙,一团团吞噬双眼的黑暗,这不禁让她再一次认清楚了现实这里是亡奴囹圄!
冰冷的栏杆刺痛着掌心的伤痕,她的心跳陡然间加快...
按照与赵虬髯的约定,每日清晨派一士兵前去地牢调人后,再从密道进入赵虬髯的密室,与赵虬髯汇合,一来让白饵和将离信服,二来躲避囹圄中其他军官的视线,避免留下蛛丝马迹,传入漠沧无忌等人的耳中。漠沧无痕悄然加快了步子,通过密道后,来到了熟悉的密室。
计算着时间,听到石门拉开的声音,如他所想,时间差不多,赵虬髯转过身,屈身施礼:“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漠沧无痕抬了抬眼,只手束在身后,正色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与地牢中的李愚截然不同。
“快!袍子!”赵虬髯谢过礼后,旋即引手唤人催促着将事先备好的袍子为太子披上。他的眉目压得极低,生怕冒犯了太子,躬着身子更加恭敬:“还请殿下移步内室,卑职以命人备好了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