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沧无痕本想发问,沉吟片刻后,盯了赵虬髯一眼,别有深意地吟着:“有劳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未睹太子之容,赵虬髯亦能感受得到太子绵里藏针的情绪,只是他不解,太子究竟是何意?
再见太子之时,太子已经换上了一席单调的衣袍。“朝廷之中皆在传本宫与摄政王好似针尖对麦芒,这场储君之位争夺之战一触即发,依赵廷尉之见,此役,谁胜呢?”
话出突然,赵虬髯登时一怔,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事关国之未来,他岂敢妄言?他急急上前一步,惶恐不已道:“殿下恕罪,卑职只是囹圄之中一个小小的廷尉,人微言轻,朝廷之事,不敢妄言。”
“哦?”漠沧无痕冰山似的容颜,不禁淡淡一笑:“只怕赵廷尉的心中早已下定了答案吧!既然赵廷尉不敢明言,那本宫便替你讲吧!”
他负手凌立,冷哼了一声:“廷尉以为,储君之位,摄政王当之无愧!对吗?”
面对太子骤然的反问,赵虬髯只觉得字字诛心。惊愕不已,他急急跪在太子面前,背脊一阵发寒:“卑职惶恐,请殿下直言!”
漠沧无痕不禁垂眸睥了赵廷尉一眼,冷笑道:“赵廷尉所言倒是实诚得很!只是廷尉所行之事,早已出卖了你!”
被太子之言一惊,赵虬髯登时语塞,他竭力思虑着,有些恍然:“天字号囹圄乃是极寒之地,若有伤及殿下之处,还请殿下恕罪。”请罪之音,急促且沉闷,似鼓上雨点。
听此,漠沧无痕顿时有
些困顿,他思忖着,赵虬髯是个明白人,他要责怪之事,他当真不知情吗?事情愈发难解,漠沧无痕皱着眉又道:“早时本宫便说过,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可对天字号囹圄的囚奴动用任何刑罚,除此之外,还要请狱医替狱中之人诊治,那么赵廷尉又是如何做的呢?”
赵虬髯更加惶恐:“殿下明鉴,卑职确实遵了殿下之命,不但为天字号里囹圄送去了取暖之物,还派去了狱医,至于刑罚之事,卑职早时便向审犯官下了命令,暂不提调犯人审讯。”
一边斟酌着回话,一边思虑着关于这件事的真相,正当太子迟疑之际,他忽然道:“除非是其他军官私调了犯人单独......”
“这狱中,谁有私调囚犯之权?”漠沧无痕骤然问。
赵虬髯回:“差拔,破西风。”
听到熟悉的名字,漠沧无痕登时有些惊愕,此人是漠沧无忌的人!莫非此事与漠沧无忌有关?
漠沧无痕皱着眉头分析着。既是囹圄之中的差拔,那便没有资格登上朝廷议政,自然也就没有见过他的真容,那么他的行踪除了赵廷尉之外,便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收回思绪,漠沧无痕垂下眸子,将赵廷尉搀扶而起。
“多谢殿下!”赵虬髯有些惶恐。
“时间差不多了,本宫该走了。”
“殿下!”赵虬髯纠结了良久,忽然道:“卑职可保天字号囹圄中的女囚,但那男囚所犯的是刺杀漠沧君主的死罪,恕卑职保不了多久!”
“本宫认定要保,谁也阻止不了!”漠沧无痕断言道。
“殿下莫要忘了,那男囚亦与反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殿下这么做,只怕有一天会引火上身!”赵廷尉继而严肃道,谏言悄然间成了劝告。
闻言,漠沧无痕不禁一笑,眸光精炼,朝赵虬髯意味深长道:“赵廷尉口口声声说着反贼一词,本宫倒想问一句,廷尉对这反贼一词真正了解多少呢?”
“廷尉长年主管囹圄,行事素来公正严明,漠沧百姓无人不夸,无人不赞!谁才是真正的反贼,廷尉不会不知吧!若是廷尉不知,大可去思考一个问题当廷尉踩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之时,踏实吗?”
“皇恩浩荡,臣仆卑躬,本宫只希望有一天还能从百姓的口中听到一句‘公正严明的赵廷尉’。”
“本宫不怕什么引火烧身,就怕自己做了错的选择。廷尉是个明白人,有些话不需要本宫直言。”
该说的话,已经说罢,漠沧无痕收起眼中的笑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准备就此离开,行至石门前,耳畔淡淡传来。
“殿下!亡奴囹圄之中,摄政王的眼线颇多,殿下行的每一步,还当慎之又慎!”
回头望着赵廷尉,精炼的眼光中再次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漠沧无痕点了点头,转身而去,那丝笑意久久不散...
石门轻轻落下,引路的士兵道:“殿下,掩护殿下返回东宫的路线已计划好,请随小人往这边走。”
“暂且不回。”冗长阴暗的小道沿着囹圄笔直而下,漠沧无痕朝其望了一眼,蓦然问:“差拔之所,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