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晨光熹微。
高擎的火把将水泊中斑驳的人影照得影影绰绰,漠沧无痕的脚步随着士兵陡然转入了一条更为宽阔的小道,初开的小水泊荡开一朵朵冰冷的水花,发出了“滴答”的响声。
穿过几扇洞门,差拔所的字眼忽现,漠沧无痕遣退了士兵后,径直入了差拔所。由于抄了密道,自然而然便避开了其他风人的视线,进出差拔所变得格外容易。
“这数九寒冬的,还要本爷一大早起来当值巡视囹圄,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吗!”立在房中的破西风,垂着眼睛狠狠束了束铠甲,正自顾自地喃喃抱怨着,忽而听见所外传来很明显的脚步声,以为是士兵,便极不耐烦地嚷了一句:“大清早还来扰爷?不要命了!”
出奇的是,耳畔并没有人立刻做出回答,那脚步还在缓慢地移动着,且越来越近。
这囹圄之中的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破西风一把揽起桌上的盔甲,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横眉怒扫,只见一身黑色雪袍的人,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连着雪袍的长帽,遮住了那人的半张脸。
看不清此人的真正面貌,破西风有些惊愕,旋即警惕道:“是何人胆敢擅闯差拔所?”
又见那人淡定地将帽子缓缓翻落,眉目一抬,一张冷峻的脸尽露。
太子!
破西风心神一晃,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是太子!
他后退了半步,身子有些踉跄,显得有些做贼心虚,恐惧,一时间犹如天边的乌云飞快压境,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理了理思路,若是此时认出太子,那么他之前对太子和白饵等人做的那些事,都将一朝暴露!
眉头紧紧攒在了一起,破西风倒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盔甲,骤然立起身子抬声厉斥道:“贱奴!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逃狱”
漠沧无痕狐疑地盯着破西风,心中隐隐道:原来他就是破西风亡奴囹圄之中的拦截,青坡之上的追捕,将离和白饵所受的酷刑,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他在背后捣鬼!
暂忍愤怒,缓慢的步子又进了一步,他冷寂的眸子死锁住破西风,以逼迫的口气问:“你真的不知我是谁吗?!”
若是破西风明知他的身份,仍旧对他痛下杀手,那他所犯的可就是滔天之罪!能让破西风甘愿冒险的人,必然是漠沧无忌!如此一来,那么这一切岂不都是漠沧无忌在背后操控着?
从假地图到雪夜追杀再到对将离和白饵的酷刑,冥冥之中,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细思极恐,漠沧无痕的心跳悄然加快,望着破西风迟疑的眼神,各种始料未及的风险忽然涌入脑海!
“爷...爷当然知道你是谁!”破西风反唇一击。
闻言,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悸的光芒,漠沧无痕心中的导火索仿佛被彻底引燃,这一切,竟都是漠沧无忌的圈套!
“擅闯囹圄的人是你!在青坡带头闹事的人是你!如今蓄谋逃狱的人也是你!爷...爷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了!”
被太子盯得心惊肉跳,恐慌遏制不住,破西风猛地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凌空架在太子的脖子上。“还不快给爷跪下!”
侧目瞥了瞥脖子上的弯刀,漠沧无痕眼中的惊悸顿时消散,难道破西风真的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将信将疑地问:“弯刀在手,你真的敢杀吗?”
听到太子的恐吓,破西风登时有些惊恐,局势僵持着,若是此时露馅,不但会牵扯出背后的漠沧无忌,而且他的脑袋也要搬家!
不再迟疑,破西风两眼眯成一条直线,压低了嗓音威胁道:“这里可是亡奴囹圄!进了这里的人,都得死!”
闻言,冰山似的面容轻轻一笑,漠沧无痕朝后拍了拍手,向外发出暗号。
破西风眉目一转,只见所外冲进来了一个士兵,他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弯刀,脸上有些茫然。
“放肆!胆敢刺杀太子,不要命了吗?”那士兵一手挥刀威胁着破西风,一手亮出太子令牌,出手的动作极快,犹如闪电划破长空。
“太太...子!”匆匆扫了太子令牌一眼,破西风未敢迟疑,旋即弃了弯刀,惊跪在太子足下,手中的盔甲也跟着坠落在了地上,他将头埋得极低,赶紧求饶:“差拔破西风有眼无珠,未能识得殿下尊容,屡屡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
求饶的语气无比真切,与方才的狐假虎威、惺惺作态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