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见!”
万籁俱寂之中,她凄厉的声音远远传来,似一柄利剑,将他所有美好的幻想一一击溃。
莺莺揽着一件厚厚的雪袍,栉风沐雪而来,飞快地步子最后停在了距他身后三步不到的地方,她凝着眸子,鼓足勇气靠近,一字一句说清,当似当头棒喝:“公子!不管你接不接受,太子殿下已经失踪七日了!东宫已七日无主!城的狼卫七日里遍寻无果!”
“莫要再说了,莫要再说了......”他埋着头为极力抗拒真相悲戚地喊着,似寒枝承受不住风雪的欺压,他薄如纸片的身子趔趄地退了一步,“漠沧无痕,你骗我,你骗我......”
眼前的公子哭得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教她看得委实心疼,她不再顾忌什么,将手中的雪袍紧紧披到他的身上,伤心地劝道:“公子,求您莫要再悲伤了,殿下若是知你现在为他这般,定然要掉泪的......”
“本王听他的话,开始按时出现在了文武百官之中,而他却没能出现,为了报复本王,他连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肯给本王......”
莺莺再也束缚不住他,这一次漠沧无尘彻彻底底地倒在了地上,看着漫天的雪花止不住地飘落下来,每一丝侵入肌肤的冰冷,仿佛都是他口中之人亲切的叮咛。
“不是的,公子,不是这样的......”
三千青丝同矜贵的衣袍散落于大雪桎梏的地面,双眼一睁一闭之间,岁月忽已暮,教人白了头。
他知道,漠沧无痕他到底还是骗了自己......
雪落了一夜之后便销声匿迹,光明终是如约而至。
漠沧皇罢朝六日后,在太子失踪的第八日这一天开始亲自临朝。
“报——边关传来紧急军报!”
传报的声音从殿外一路传进大殿,每每听到这种扬鞭催马的奋进之音,总要教金殿里的人内心一顿惶恐,若是捷报,举朝欢庆,若是急报,只恐天子雷霆之怒不可遏,金殿之外不见血,囹圄之中便要添新人。
短短几个弹指,大殿之中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君主大病初愈后干涩的轻咳声。
“呈上来!”
漠沧皇吃力地厉喝一声,群臣丝毫不敢再造次,一个个噤若寒蝉,手执笏板,提着脑袋,仿佛时时刻刻准备引颈受戮。
邱内官上前接过由下头士兵慌慌张张呈上来的军报,交到君主手中的那一刻,目光如水般沉寂,整套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自我军护国大将军斯巴甲与凯旋军金沙里一战遇难后,我军于金沙之中展开了足足八日的面搜寻,终于昨日申时,于金沙河中,寻获将军作战的头盔等物什,最终于昨日傍晚时分核实,我军护国大将军斯巴甲,马,革,裹,尸!”
漠沧皇念到后面时,声音几乎是颤抖的。他瞪着手中飘摇的军报,漆黑的瞳孔越缩越紧,不可思议地目光从龙升上缓缓移向殿外,最后停在了上空。
“咯噔”一声骤响,伴着军报滑出手心的声音,漠沧皇狰狞着眸子,轰然倒在了龙座上。
“陛!”邱内官飞起拂尘,冲了上去。“陛下——”
紧接着,龙升之下,百官齐齐铺地,一起喊:“陛下——”
护国大将军马革裹尸一事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君主龙体欠安一事又接踵而至,一群人彻彻底底地吓傻了!
龙升之上,金色的帘帐被宫女飞快地拉上,隐去了各种忙碌的身影,只听见邱内官扯破喉咙喊着:“传太医!快传太医!”
天机楼,缥缈阁。
将弄影一席暗影飞入阁中,“殿下——”
只见背立着的黎桑太子当即朝她招了手,将弄影会了意,便没再说下去。
“本宫已经知道消息了。”
“殿下可有何打算?”望着黎桑太子神秘莫测的背影,将弄影不禁问。
黎桑太子静默了良久,瑟瑟的声音才缓缓传出来。“凯旋军该回来了!”
黎桑太子的话听起来着实有些令她费解,顾不上猜测,将弄影拱手以问:“请殿下明示!”
黎桑非靖蓦然面向将弄影,剑眉森森,透着刀刃的威严,示出金令:“限你一日之内,赶赴北漠,奉本宫之命,速召北疆大将军卫凯旋携凯旋军于三日之内攻回秦淮!”
将弄影当即从黎桑太子手中接过金令,欲奉命作辞,黎桑太子压着嗓子又附加了一句:“违令者,杀!”
勤政苑,漠沧皇正襟危坐于罗帐之中,慢慢问:“消息可都放出去了?”
邱内官手执拂尘,躬身于罗帐之外,确信地回:“陛下放下,如今满城皆知护国大将军斯巴甲战死的消息,用不了多久,黎桑的凯旋军便会攻破都平关,往回打!”
漠沧皇沉吟了片刻,朝帐外伸了手,“把药端进来吧!朕不容斯巴甲假死之策出任何差错!”
邱内官正色应罢,继而小心翼翼端起玉盏,不疾不徐地将之送至君主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