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再与他废话,长戟顿时在他手心一转,正要卸下他的头颅,此时,一连串狼蹄声卷着风沙声吹来。
他目光一抬,诧异的眸中,远处一条长长的沙坡之上,一身罩铠甲的男子飞跨着狼骑,风一般地过去了。
是他!他果然没有死!
卫凯旋赫然收了长戟,跨着战马朝远处的沙坡追去!
追了不到几个弹指,人就莫名消失了?
茫茫沙坡上就剩了他一人。
本想根据狼蹄印记去寻,奈何今日的风沙极盛,风一过,地面上的印记转瞬即逝。
身下的战马忽然停了下来。
追敌心切,卫凯旋不断催马前行,但马却迟迟不再靠前。
他的马好像有些躁动,他下意识朝地面看了看,踌躇不前的马蹄前,地面开始出现了一条条裂纹。
沙地好像有塌陷的迹象。
起初只发生在马蹄下,他以为是承重的缘故,但很快便发现,方圆一里的沙地相继出现了一条条裂痕,逐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罅隙露了出来。
意识到不对劲,他旋即掉转了头,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斯巴甲却意外出现了。
是他的陷阱!
约莫五十步之外,狼骑上,斯巴甲嘴角一勾,露出狡黠一笑,轻轻扣了叩手中的弓弩,三支箭无声无息射上了天空。
他眉峰一抬——
寒冰羽箭!
与此同时,在斯巴甲的身后,多伦铎跨马赶来,人未至,手中两只流星锤已横过斯巴甲的头顶,朝卫凯旋飞去,仿佛虎豹擦出的爪牙!
电光火石之间,马蹄忽而扬起,被迫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嘶鸣!
卫凯旋当即跳下了马,在地上连连几个翻滚,沉重的流星锤顿时在他周身砸出了两个大窟窿!
大大小小的罅隙顺着一条条裂纹与两个大窟窿瞬间连成一片,其速度越来越快!
战马则落荒而逃!
多伦铎想着再加把火,欲飞起狼骑冲向卫凯旋,却被斯巴甲横手阻断。
多伦铎不解的目光从斯巴甲脸上慢慢移向了卫凯旋,心中一咯噔——
一抹鲜血忽然从卫凯旋的口中喷出!
黄沙之中出现一抹血色,这再耀眼不过了!
看着方才还是威猛无敌的卫凯旋,此刻正撑着长戟,屈身于黄沙之中捂着心脏一副垂死挣扎的样子,多伦铎的眸光忽然被点亮,只觉着很不可思议!
余光里,身边的斯巴甲笑得阴森!
身后举起的两只弯刀,犹如闪电,飞向了前方危险地带,势要给卫凯旋最后一击!
风沙刮得紧,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凌迟!
再次抬眼,未料,沙地塌陷的速度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卫凯旋很快便随地面沉了下去,弯刀成了他的陪葬品!
斯巴甲又惊又喜,顿时翻身下了狼骑,迎着风沙,朝前探去。
一道巨大的鸿沟横在眼前,其下流沙翻涌不断,好似闸口边的急流!
而卫凯旋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金沙河,河床落差约莫一丈,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只不过,其上流的不是水,而是沙!
每每西风过境,金沙河中的流沙便开始肆虐,就像泛滥的河水,直待风止,才得消停!
眼下金沙河沿岸忽然塌陷,无异于河水决堤!
流沙转瞬泛滥成灾!
他二人分散着跪在绝崖上,搜索了许久,皆未发现卫凯旋的身影,除了翻涌不断的流沙,便再无其他!
此时西风狂劲,数不尽的沙尘几乎要将人淹没,斯巴甲抽起身子,竭力朝多伦铎喊着:“快撤!”
“呼——”
天与地,仿佛再次重合。
他于黑暗中骤然睁开了眼,盯着那巨大的笼子,眼神异常空洞,刚窥见一丝光亮,黑暗便再一次将之吞噬。
五脏六腑之中一片兵荒马乱!
饿!饿得天昏地暗!
饿!饿得一塌糊涂!
沧狼擎着火把而来,问:“殿下睡着了吗?”
这里真是太黑了!
他不动声色,扶在笼子上的五指,其骨节却已寸寸泛白。
“殿下您还好吗?”
待沧狼将火把固定,脚步趋近,漠沧无痕咬着牙竭力撑起半个身子……
沧狼刚到笼子边,一只手猝然冲出了笼子,将他的脖子掐得死死的!
天地间,有那么一瞬是死寂的。
“你死去哪了?你知道你几天没来了吗?啊?”
咆哮!歇斯底里地咆哮!
像午夜索命的厉鬼!
沧狼被掐得险些断气,下巴被迫顶在笼子上,张着嘴想要发声,却不能发声!
“殿……”
压在心底的愤怒将最后一丝余力烧尽,漠沧无痕松垮地倒在了地上,脸色惨淡到极致。
已再无力气睁开眼。
再多一个晚上,他便足足有三天没来了。
浓密且凌乱的青丝遮住了半张脸,即便有光斜斜地照在上面,也再难见当初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沧狼跪在地上猛地喘了几口气,鼻子一抽一抽,抽了半天,开始委屈地解释。
“我家王爷谋反被抓了……”
漠沧无痕眼皮有了一丝跳动。
“现在已经下狱了……昌王府也被抄了,为了救王爷,我没日没夜地在城里城外奔波……我也很难……”
沧狼语无伦次啜泣地说完,擦了擦眼泪,也没再看太子一眼,只是默默起身,交待一句。
“这次我多备了些,殿下您慢用。明日忙完我肯定记得来……”
沧狼走了。
漠沧无痕猛地睁开了眼,看着那即将消失的光亮,拉扯住笼子,喊:“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再开口,已是唇语。
听不见任何声音。
“本宫命令你回来……”
束缚,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