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她什么也看不见,将身缩在一角,耳朵里不断有声音传进,慢慢意识到,那是毒蛇、蜥蜴、蜈蚣……爬了一地。
黎桑绮春年,十二月三十日。
凤娓宫,蟾鸣殿,淬毒房。
千奇百怪之物乃至世间罕见掠眼而过,一股恐惧不禁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察觉到她的不同,漠沧无霜淡淡回过头,冷笑地问了一句:“怎么?怕了?”
“没有……”桃姬从唇边挤出轻松一笑,回:“起初是害怕了些,但跟在公主身边有些时日后,就没怎么怕了。”
闻言,漠沧无霜不禁掩唇说道:“你才在本宫身边待几些时日呀?就敢这般大放厥词?这些年来,跟在本宫身边的贴身婢女来来去去没个定数,你可知跟在本宫身边时间最长的婢女是多久吗?”
桃姬摇了摇头,脸上露着浅浅的笑靥。
“满打满算,二十三天!”
听此,桃姬不禁要问:“这是为何呢?”
漠沧无霜不禁停下脚步,目光慢慢扫过冷柜里一排纠缠在一起的毒蛇,朝她道:“她们呀,一个个怕这些东西怕得要死,每次到淬毒房就跟要她们的命似的!对于这种贱骨头,本宫自然看不上眼!最后不是死在本宫的鞭下,便是被本宫当做试毒的白鼠。”
“看来奴婢运气是极好了……”桃姬忽然自信地笑了。
漠沧无霜眉心一皱,有些疑惑,回过身继续往里走。细细想来,这丫头留在她身边的时间可不止二十三天……
“你这死丫头,怕是明知故问!变着法地一踩一捧!”她蓦然回首,言辞凌厉,眼神却是柔和。
“奴婢岂敢……”桃姬旋即停下来,做了赔礼的姿势。
“这世上,还有你桃姬不敢的?哼!”漠沧无霜嘴角不禁勾起一笑,继续走着:“不过,当初若不是因着你这份大胆,本宫也不会将你留在身边……”
听此,桃姬眉心不禁微蹙,心弦仿佛被什么扣响……
大片大片的血液,突然之间,将她清澈的眼眸染得鲜红。
白家老宅,死一般的寂静。
她骤然破柜而出,冲出门外,见到父亲、大哥、二哥横七竖八地倒在了院子里不省人事,泪如山崩,哭得伤心欲绝。
离开白家老宅后,她将街市寻遍,却怎么也找不到母亲和两个姐姐还有她的柳嫂子……
天色渐晚,荒郊里,难民扎堆。
不知是谁在远处大吼了一声:“女魔头来了!快跑啊——”
此时,人影开始散落。
由于不知情况如何,她也只好扭头就跑。
跑到一半,听到身后几个邻家的孩子不断呼救着,便扭头倒了回去……
“桃子……救救我!”
几个孩子连连得救,独顺子陷于泥潭,抽身不能。
“快!抓紧我的手!”
“别跑——”
耳听身后风人马车声滚滚而来,她竭尽力却怎么也拉不起顺子……
两张污迹斑斑的小脸相对,炙热的眼神里写满了无助与绝望。
“桃子,你快走……快走!”
“顺子,你坚持住,我一定可以救你上来的!”
不久后,他二人疲软着身子方松一口气,未料,漠沧无霜的白凤奎狼已奔至身前!
诡异的光忽然将她一双死寂的眼睛照得透亮,只手将顺子推向身后,拼了命地嘶喊:“顺子!你先走!快——”
“桃子——”
顺子来不及叫住她,只能绝望地看着她一人将那白色的庞然大物引开……
夜仿佛是在一瞬间降临,两对刀光般锃亮的眸子,展开了死亡的对视……
约莫过去了十个弹指,漠沧无霜载着毒物的马车出现了。
漠沧无霜冰冷的眼神在四周一扫,遍野荒凉,唯剩白凤奎狼下一个十来岁的丫头,轮廓融在夜里有些模糊不清,但一双眼神却炯炯有神,格外明亮。
甚至敢与她对视。
抓了那么多童男童女,唯独这个有些不同。
“你不怕死吗?”她冷笑地朝那小丫头喊了一句,不曾想,那双小眼睛将她盯得死死的,半天不说话。
身有孔武之力的大人见了她的白凤奎狼都要落荒而逃,她一小丫头竟然不怕!有点意思……
她吹哨将白凤奎狼引走,反手引诱:“想活命吗?想活命就过来!”
小桃桃迟疑的眼神在漠沧无霜身后掩着白布的马车上一扫,小心前进。
不料,一块白布被漠沧无霜猝不及防扯落——
她眼前一白,一大笼子的蛤蟆、毒蛇、蜈蚣等恶心的东西骤然充斥了她的双眼。
被吓得两腿一软,当即跌落在地上。
“噁啊——”
漠沧无霜连同几个仆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手中鞭子将她下巴轻轻勾起,似笑非笑地问:“叫什么名字?”
她咬着唇角,盯着那双诡异的眼睛,迟迟不语。
“公主,这怕是个傻子,抓了也是个废物,让小人直接杀了吧!”仆人说着,将刀操起。
“慢着慢着!”漠沧无霜语调缓缓,朝那仆人使了个眼神。爱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