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歌女未经传召私闯歌台搅乱了大典!着实教人觉着厌恶!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轰了出去!”
双袖飞起雷霆之怒,金色的面罩下,一对虎目迸射出两道寒星——那是千年的霜!万年的雪!除了冷酷,还是冷酷,读不出半点感情!
“咱们的太子似乎听得还不够尽兴……怕是要委屈你把曲子清唱完了!”
不——
不是他!
眼神一变,翻起一片惊涛骇浪,她死盯着对方,像是防备着就要扑上来的豺狼一样,“走开!快走开!”
那嘶吼的声音听着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身一震,雪腮边的肌肉一下子变得僵硬,明显地抽搐起来。
半空响起了惊雷似地,他的心跳几乎静止了,“白——”
“时辰将至,押犯人就位!”
紧接着,后脊被士兵信手一扯,硬生生押回到原先的位置,而他的声音彻底断了似地,唇瓣一闭一张之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宣告之声阵阵长,将每个人的心弦拉得更紧。
距刑场不远的瓦檐上,石蹇已埋伏良久,与此同时,还有好几十个人埋伏在刑场周围。耳听得监斩将开,他旋即拉起了弓箭,准备发出最后的指令。
就在此时,一把长长的弯刀忽然掠过苍白的上空,飞向了断头台上。
猛听得断头台上一声惨叫落下,只见一个刽子手轰然倒在了女囚身后,随即而至的,是一个从人头上空飞过的男子,其身手很是敏捷。
又见监斩台上,黎桑太子和黎桑公主同时站了起来……意识到情况不对,他只好暂时将弓箭放下。
“白饵!”将离落到断头台,猛然见白饵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旋即冲上去将她护在身前,“白饵!我来救你了!别怕!”
此刻,她就像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的孩子紧紧贴到他的身边,整个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
见到将离的那一刻,漠沧无痕的心中突然之间多了一份安心。
“大胆狂徒!竟敢扰乱法场!”黎桑太子勃然大怒,督促台上的士兵:“速将狂徒拿下!”
将离血色的冷眼一转,反手拔出尸体上的藏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黎桑非靖!今日她若是死了,我便让这法场血流成河!尸首堆山!”
几个冲上台的士兵忽然畏葸不前。
“小小允人简直是猖狂!”黎桑非靖横眉一扫,怒下命令:“速将那允人就地解决!”
“不可!”黎桑凤钰大袖一挥站了起来,朝她的皇兄反抗道。“将离无罪!你不能杀他!”
黎桑非靖震怒的眼神似利箭,陡然逼向这个皇族公主。“公主!这里是法场!”
见监斩台上的气氛一度陷入了僵局,断头台上将离也已经赶到,季青云终于起了身,行到太子面前,跪道:“殿下!臣,季青云,恳求殿下收回斩杀歌女白饵的命令!”
“季青云!”这个名字在他的嘴里轰然炸开,黎桑非靖陡然盯死身前之人,低沉着声音警告道:“戴罪——之身!无权谏言!”
一听此言,季青云心中不禁一颤,看来一切都如阿诚说的那样,眼下这个太子是准备秋后算账了。他双眉一紧,一意孤行:“歌女白饵,是为配合殿下刺杀敌国的君主才上的雨花台,她为我黎桑冒死献身,当奖!不当诛!”
黎桑非靖震怒,“雨花台上,突生二心,高唱亡国之音,兴跳亡国之曲!是为卖国!卖国者——必诛!”
然不顾太子的含沙射影,季青云正色道:“她是被逼的!同时也是完成任务的一部分!”
忽见太子一抹冷笑兀自生出,他神色更加愤怒,望向了黎桑凤钰,“至于她为何会被逼上雨花台,公主再清楚不过了吧!”
黎桑凤钰的眼神下意识一移,又好像被戳到痛处一般,骤然看向季青云,“要她死的,是秦淮的百姓!”
被公主的话逼得忍无可忍,季青云赫然道:“她是为了从狼口救下公主!是为了保住数十名歌女的性命!”
此言一出,台下开始议论纷纷。一口怒气顿时堵在了她的胸口,黎桑凤钰两腮瞬间滚烫。
黎桑非靖微微俯身,朝季青云阴恻一笑:“她联合一些人,费尽心思阻止了本宫原本的计划!你说——她,他——该不该死?”
好一个假公济私!
季青云彻底哑然,这监斩台上只剩了太子的一声冷哼。
余光里见太子的脚步欲离开,他紧着的唇角霎时松开:“不知殿下可还记得,绿竹院那晚……”
他的脚步忽而一停。
“朝中佞臣为攀附狼人不惜出卖殿下行踪,导致殿下招来满城追杀。那夜,殿下逃命至尚书府的绿竹院,当时我房中正有一名着黑衣之人,危难关头,那人毅然决然冲向后院,替殿下引开了狼人的追杀!”季青云顿了顿,头慢慢抬起,看向太子,“那人正是断头台上的歌女,白饵!”
良久,他身后的锦袍一扬,风中留下极其冷漠的声音。“不记得了!”
平静之中却有轰然巨响,季青云眼中最后一丝亮色彻底黯然。
黎桑仇国,彻底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