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说吧,你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她问道。
阮妈既然看中了将离,纵然这个紫葳身份地位再特殊,他私自放走将离,必然要冒风险。他这么做,对他能有什么用,仅仅是为了现场听一听她的歌喉么?绝非如此。
他嘴角悠然一笑,缓缓步入暗室,“现场听一听你的歌喉……”
忍无可忍,她正要开口将他的伪装撕破,他却回了头接上方才的话:“只是我的目的之一。”
她对上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步步踏入阴暗之中,信手阖上两扇门,待他说出下文。
他收起笑容,将身后的藏拙呈到她的面前,“我要你拿着这把刀,从这里救走三个人。”
她盯着半空中的藏拙,眼神露出一丝轻蔑,“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救走三个人,换一个将离?”
“你不先问问,救的是何人?”他平静道。
她揣测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其意。
“用这把刀,救你,救我,救将离。”他一字一句认真说罢,将刀再次推到她的面前。
她恍然的眼神从藏拙移向他,慢慢道:“如果这刀,我不接呢?”
“那你绝不可能从我手中带走将离。”他不禁轻笑。
“从头至尾,你只不过是在拿将离威胁我助你逃离这里!”她有些恼怒了。
他却愈发从容:“你莫要忘了,你如今也在妈妈的手上,你要救的不只是将离,还有你自己。我们谁也没威胁谁,只不过都恰巧困在了同一艘船上,互利共赢罢了。你要知道,这刀原本就属于你。你不接也得接。”
她再次看向藏拙时,心想他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选择她?
见她眼有迟疑,他俯视着她慢慢道:“除非,你不敢接。”
他深得阮妈信任,想要离开这竟也是难如登天,只能说明这蜂巢不是寻常之地,要想成功脱身,又该如何?
她略作思绪,确信的眼神一抬,从他手中拿回了属于她的藏拙。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接着提醒:“妈妈会在午时醒来,从现在开始算,你还有一个时辰。”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他旋即断言:“难道你想等他醒来后被他做成人肉柿子么?进来之前,也不到外面打听打听。”
她长睫一翻,满是不屑。
“准备一辆马车,半个时辰后,荒月客栈后的竹林小道上,我要见人见马车!”
凛然交代一句,她转瞬推门而出。
蜂巢一里之外,她抱着藏拙独自站在荒径尽头,双目微闭,风在耳边吹得悠悠作响。
良久,嘶厉的声音刺破万千尘埃越逼越近。
她双目骤睁,藏拙凌空而出,在空中划开几道惊艳的弧度,漫天的针叶哗哗落下,数十个黑衣人如约而至。
“把人交出来!否则,定教你生不如死!”领头的黑衣人沉声宣告,一双鹰眼锋芒毕露,可以想象得出,他们为了寻找她的行踪已是煞费苦心。
她嘴角轻轻一勾,轻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还想从我手中要人?哼!做梦去吧!”
话一放出,蹭地一声朝蜂巢的方向奔去了。
领头的黑衣人盯着逃走的身影,已是怒火中烧,大刀在空中一挥,“与我追!”
荒山盆地,漫天的黑影纷纷扑入一片迷雾之中,他们就像振翅的黑鹰滑入缥缈的人间。
“哎呀呀!我的妈妈喂!不好啦!不好啦!”
天降不明物体,石门下的娈童当即吓得屁滚尿流。
很快,蜂巢中陆陆续续涌出了很多结实的打手,他们一个个手提棍棒。
“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简直就是找死!来啊!不留活的!”
黑衣人可没空和他们废话,那边话音未落,他们手里的刀便已经横空而出。
蜂巢因着特殊的地理位置,向来都是易守难攻,盆地外沿只内核,里三层外三层都派有人把手,附近一旦有人闯入,山上的探子马上便会将消息传到盆地里,所以,入到这里妄想生事的人总是半路铩羽,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里。
显然,这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将他们打得猝手不及,没有了提前的防备,一切都成了徒劳。
蜂巢之内一片鸡飞狗跳,为了逃命已然顾不及衣着,有的慌乱地冲出红罗帐在长廊上赤裸狂奔,有的被迫摔出栏杆颀长的身子斜斜地坠向楼底,舞榭歌台上尖叫声接连不断,台阶上接二连三的尸体在翻滚……
此时此刻,无论多么名贵的香粉都掩盖不住这世间最是廉价的血腥味,整个作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画屏之上,桃花红若点,柳叶乱如丝。
竹林小道上,停着一辆马车。
“放我去救她!”将离斜斜地靠在车内,吃力地抬起手将车窗敲得阵阵响。
“我们既能出现在此,便证明她已经成功了。”苕华玉坐在马车上淡淡道,“你还是省些力气,你给你用的香虽然会使你身无力但对你的伤势恢复却有很大的益处,这功效发挥时间还剩半个时辰,你就暂且忍忍吧!”
“你如何断定她一定会成功?”将离看车外问道,语气里满是不安。
“喜与悲,成与败,从来在人的眉宇之间一颦一笑间都写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脸上都印刻着他看过的山走过的路爱过的人。当她站在我面前,我便能读出她的既往,读出她的现状。当她拿回藏拙那一刻,我便知道她一定会成功。”
风中,苕华玉从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