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云水阁的窗外飘出了断断续续的琴声。
一个小厮进来了,“白姑娘!这是未来三天的曲目表,您收好了!”
白饵正忙于案前专心调弦,她看了一眼案子,淡淡开口:“先放这吧!”
待小厮退去,她十指覆在琴面上,思绪顿了一顿,目光不禁移到了新的曲目表上。
当打开曲目表的那一刻,她眉头不禁一皱,眼中透露出一丝惊讶,“还真是有毒!还真有人订这首曲子呀?”
“啪”的一声,曲目表一阖,被她随手扔到了案子上。
“都怪这个李相逢整天念叨,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她撑着下巴,呆呆望着窗外,几日忙于阁中,不觉湖畔已是春意盎然,枝头上,两只黄鹂依依,互相给彼此轻啄着羽毛……
其实,她是不太愿意演奏这首曲子的。
听客那么多,又有几人能听懂?
这世上,也只有那个人能听懂了。
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可惜她不是伯牙,没有他那般高尚的情操,她只是一个为了生计而续弦的歌女,注定要被客人抛出的铜臭所支配。
她,不得不奏。
间关莺语最后一场演出散场时,她背着包袱独自站在间关莺语的大门口,眼神时不时在各大路口望一眼。
“白姑娘还不走呀?”
“哦快了!马上!”
在这人流交汇的地方,招呼打得不停……
她一边侧着身子一边掩着面,心里暗暗埋怨着,这个李相逢怎么还不来!!!
无数次踱步,她终于没了耐心,“算了,明天再告诉他也不迟!”
正准备转头离开时,偏偏那个讨厌的人就出现了……
“姐——”
身后十步开外的地方,李相逢一路撞着人群小跑过来,整个人自带欢呼雀跃的韵律……
白饵停在原地当即一顿,咬了咬唇,就假装没听见吧……
她撒开了腿走得飞快,奈何,李相逢却穷追不舍。
等追到她面前时,掐着腹部,喘个不停,“……姐,我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喊你老半天呢!”
她眼睛瞪得直直的,当即丢给了他一个愤懑的眼神,一肚子火气涌了上来,“我最讨厌等人!最讨厌不守时的人!再见!”
见她又要走,李相逢赶忙撑开了双臂,堵住她的去路,大汗淋漓的脸庞上绽出一笑,有些疲惫。
“姐,你别生气嘛,今天活有些多,管事的又盯得紧,所以耽误了会儿,这不,我一忙完,就赶紧跑来找你了!”
白饵看了他一眼,对着那副有些许憔悴的脸,倒是将信将疑。须臾,眼神一移,交叉着臂膀,一口气堵在嘴里不松口。
李相逢擦了把汗,嘿嘿一笑,俨然一副乖乖犬的样子,“姐,你托人告诉我,说有事要跟我说,啥事呀?”
她故意迟疑了一会儿,没看他,兀自道:“三天后,下午第二场,《古相思曲》!”
说罢,便甩起包袱走。
李相逢顿在原地有些木讷……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真正的面色,两个眸子越来越亮,随后一个劲地追上去,拽住她的包袱,问:“姐姐姐姐——,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白饵停下步子,不禁可笑地说:“你以为我有你那么无聊吗?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等你这么久,就是为了骗你?”
李相逢想了想,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啰?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紧着包袱一走了之。
身后,听见他像个疯子一样跳了起来,高呼:“古相思曲!古相思曲!我终于等到你了!”
听着那稚嫩的语气,想象着那副得意的嘴脸,她也忍不住笑了,原本的怒意不知不觉便掉到了地上,被她踩在了脚下,她一个劲地扎头向前,又听见她忽然叫住她——
“姐!”
纠结了两下,还是停下来,回了头,脸上换了极不耐烦的神色,“又干什么?”
遥望,夕阳下,他身影悠长,眉宇轻展,更显俊逸。
收住了激动的情绪,此刻似青松玉立,嘴角换了淡淡的一笑。
“我一定会去听你演奏的!要等我喔!”
她站在那眸光似水般宁静,天空上云霞满天,金灿灿的余晖扑闪不断,将他面容隐去,只剩了那越发灿烂的笑容,不经意间,藏进了她收敛的眉眼里……
转身远去,夕阳将她的脸颊烤得炙热。
谁要等他啊,他以为那是他订的曲目吗?非得等他?
敛着眼角眉梢的笑意,她一袭白裳倩影,金色的长街上,越走越急……
他一人独立望向了歌台的方向,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想象三天后的场景,愿只愿时光能再快一些……
又是春风和煦的午后,她刚刚结束演出,急匆匆地回到换场殿,一屁股扎到了座椅上,眼神一移,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欣慰,手边李相逢已经把茶水给她准备了。
急忙灌了一口后,忍不住提壶倒了第二杯,同时喊着:“李相逢!拿些冰块来!”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