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爬上中天,淡淡的寒光斜斜地洒落在楼宇的瓦片之上,映着惨白的雪色,显得格外凄清。
白饵无意再看下去,一转头,便见不远处的训练场上,春恨的身影蓦然出现,定然是为寻她而来。
她旋即飞下楼,往训练场赶去。
随春恨到虬姝夫人跟前听她交代了几句明天的赛事之后,她便再一次回到了训练场。
由于期间忽将暴雪的缘故,此时的训练场并没什么人,不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看到了将云……
明明被打得半死,此刻却仍在坚持训练,这不是赶死么。
余光里蓦然间刀尖逼近,将云正准备反手出击,她持刀的手法一变,顿时将他劈到了地上。
大大小小的伤口贴在雪地上,很快便将纯白的雪染得殷红,像一片片的红枫。
疼痛使然,将云无意再挣扎,唇齿一松,道:“你杀了我也没用,我不可能会杀将离哥的。”
“他的死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她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穿。
“没有。”
“你说谎!”她反手抽下腰间的刀鞘,送到他面前,逼问道:“相似的刀鞘在你那也有一副,它的名字唤作藏锋,是将离生前配用的!他生前在神将司从不与人走近,他死了,刀鞘怎会到你手上!”
“因为,因……”将云撑着胸口的伤,迟疑了一下,“我向来以将离哥为傲,他的死我也很难过。我尤其理解你那日闯上焚尸台的心情,因为我同你一样心痛。如果你对那日的事还有印象,你一定记得当时焚尸台上一个磕地长跪的人吧!你可以不惜性命闯上焚尸台,我也可以顶着违背司规的风险,以不当的身份闯上焚尸台,只为能送将离哥最后一程。”
“那人是你?”
将云平静地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日我偶然看到一群奴隶捧着将离哥的遗物准备拿去烧掉,这堆遗物里便有将离哥的佩刀。趁她们不备,我本想将佩刀取出留作纪念,可途中弯刀不慎滑落了,所以,我就只拿了一个刀鞘。”
白饵缓缓手起手中的刀,将信将疑:“既然如此,白天在野兽丛林我质问你时,你为何装作不知道!”
“因为……”将云想了想,道:“那时只顾着防你的刀,也没理解你的意思,就没反应过来。”
白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中或期许或怀疑的光,连同黑夜,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开始坐了下来,满脸皆是怅然若失之色,线索似乎又断了……
将云也小心翼翼地坐起,恐她不放心,又道:“如果将离哥的死真的与我有关,我何必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身边?昨夜我在这练习时,忽然想起了将离哥以前手把手教我武功的事……又忍不住取了那刀鞘趁无人之时坐到那焚尸台,一个人静静怀念。”
他可以确定,她之所以知道刀鞘的事,一定是因为昨夜……
白饵回想起昨夜的事,想来将云似乎并没有说谎,而从他的字里行间,的确能够感受到,他对将离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更意外的是,在这片充满血腥的天空之下,竟然有人跟她一样,忘不了将离的死。
以前总听将离说,杀手之间虽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却没有任何情感,一个个对待彼此冷若冰霜,等真正到了神将司才发现,将离说的不假,的确如此。
但她没想到,将云竟然与其他杀手不同。
白饵疑惑地问:“你们以前的关系很好吗?我怎么从未听他说起你?”
将云回忆起:“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每次看见他的九哥带着他一起出去玩,我就格外羡慕,那时的我,总是偷偷跟在他们身后,次数多了,他也会拉我一起,但是我害怕我的父亲,所以每次都是谨小慎微。后来,他的九哥死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再后来,他成了神将司一等一的杀手,我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做心中学习的榜样。训练场上,也会厚着脸皮上前请教他问题,但将离哥性子冷,不愿和人说话,年幼时的玩耍我想,他一定也忘了。我烦他的次数多了,他偶尔也会教我。但他和我说的话并不多。也许,这就是他不会向你提起我的原因吧。”
白饵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气氛忽然安静,将云忽然问起:“那,你和将离哥是什么关系?”
她漠然看向他,眼中透着淡淡的迟疑。
将云顿时意识到什么,准备改口,她蓦然看向夜空,平淡接话:“他是我心里一个很重要的人。”
话罢,她淡淡抿了抿嘴角,回头看向他,忽然好奇地问:“对了,你脸上和手臂上的荆棘刺伤,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