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十二年前的那桩血案,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是虬姝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会步将圣的后尘走到如今这一步,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是你一步步逼我的!”江疏仰着头看着她,言辞愤慨,却也凛然,“我一点也不后悔今日所行之事!”
“你觉得,是我逼你的是吗?”虬姝冷冷问,道:“你原本可以将那个秘密一直守下去,一如过去的十二年那般!而我也会选择像十二年前那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你偏偏在十二年后做了一件错事!”
江疏紧缩唇角,摇摇头,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你最不该做的一件事,便是相信将继。将弄影报的原本便是一段不义之仇,她的死完是咎由自取,你却试图替她报仇,就像十二年前那般替将圣报仇!因为这个错误,你一步步被将继玩弄于股掌之间,并被他一步步地利用!”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在将弄影的尸身上面,为何会留有将离佩刀所造成的伤痕吗?那是因为,将弄影的尸首在运回神将司的途中,早已被将继动了手脚!造一柄同样的佩刀,事后插入尸身之上,造成将离便是杀死将弄影的凶手的假象!将继的目的很简单,借你之手,除掉将离。除掉他谋逆路上第一个强劲的目标。若不是我借仵作之口将真相及时告诉你阻止了你的计谋,恐怕,你早死在了白练的手中!”
真相骤揭,江疏霎时跌坐在地上,满是不信,“这怎么可能……”
“你未能成为将继手中解决将离的刀,那他便只好自己出手,可你这般好的一枚棋,他怎么舍得放弃?索性,他试图说服你谋逆!而你,竟听信了将继之言!既然如此,那么十二年前那桩旧案,注定逃不掉的!”
虬姝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之色,“我临时将决赛的地点换成红貉谷,这是我给你的最后警告,我希望走到如今这一步,你可以回头,可以放弃谋逆!可你没有,换来的,是一场几近疯狂的司变!你怨不得别人,要怪,便怪自己精明一世,乱在一时,轻易受那小人摆布,听信妄言!”
“将继!”
这个名字瞬间激起了她满腔的怒火,江疏回顾自己走过的漫漫长路,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痴守了这么多年,到底在守些什么。
到头来,终究是大梦一场空。
“呵呵呵……”
当江疏看向虬姝的那一刻,她竟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恻隐。
她想,她此时本该引众人唾弃、践踏!
可一双虚无的眼神放眼四望,有个人却为她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越发好笑了。
“你笑什么。”
江疏盯了她良久,眼神里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同情、怜惜、与命运的无奈。
“自然是笑你。因为,你和我一样可怜……”
虬姝冷哼着转身而去,想来她已经疯了。
“其实你我曾经所行之事,说到底,为的不正是所爱之人么?十二年前,你明知将胤死于非命,却仍旧向世人公开,他乃是死于一次刺杀任务。神将司不涉庙堂之事,乃是铁打的司规,可他却僭越了!万人敬仰的神将司司主,一代英豪,丰功伟绩,谁人可与之匹敌?若因僭越司规而死,岂不惹天下人耻笑?你所做的,无非是为了维护他最后一点尊严!换而言之,你这是包庇!”
江疏眼神一敛,落在自己身上,嘲弄般一笑。
“于将圣来说,他当初所犯下的错,无非也是僭越了司规,我费尽心思隐瞒种种真相,同样是为了维护他最后一点尊严!我们都深爱着心底的男人,且爱得比任何人都深沉,比任何人都着迷,我们只念着他们一辈子好,念着他们能成为儿孙们的榜样,能成为世人的楷模,他们的名誉最好能够千秋万代!我们不愿世人在他们身上看到任何污点……”
“同时,我们也因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承受了应有的代价,你亲手砍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并教至亲恨之入骨,你十二年来,你尝尽了众叛亲离的滋味!而我,亲手将我的亲生女儿逼上了复仇的道路,亲眼看着她再也回不了头,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盘踞在那,眼神中终究流露出一丝哀戚。
火光安静地照着,将那两道身影照得长短不一。
她身披一袭暗黑色的披风,停在那里良久,略微回头,道,“我与你,向来不同!”
虬姝走了。
她独自坐在那里,偶然听见呼呼声响,透过洞中罅隙,才知,今夜的风雪,竟是这般得烈……
想来,这应该是南靖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