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吞雪今夜是借红酥班才得以入宫的,而红酥班却是朕钦召入宫的,要说疏漏,也是朕的疏漏。至于赢玄房和庞盛,他们背后的势力远超我们的想象。若季太师真要请罪,那朕,便是那罪魁祸首!”
闻言,季青云心中一惊,忙抱拳道:“陛下,微臣并非此意……”
漠沧无痕只道:“既走到了眼下这一步,有罪无罪,你我又何必费心思量,明日的聚龙城外,自有百姓论断。当务之急,是廑王一事。廑王如今虽已落网,但廑王府的势力仍旧不容小觑,接下来,那些余党必定会有所行动。”
季青云叩谢罢,遂起身道:“陛下放心,微臣必定彻查到底!绝不给那些余党任何反击的机会!”
他信誓旦旦道罢,忽见君主手肘撑在龙座上,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又仿佛是因疲倦,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个时候,石蹇入了殿中,附耳在君主身边,道,“陛下,盛妃娘娘已在殿外跪候多时……”
然而,君主似乎并未听见,迟迟不见反应,见此,他不禁与一旁的邱公公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的动作都慢了许多,发现,君主似乎已经睡着了?
事出从急,石蹇没忍住,推了推君主,“陛下??”
漠沧无痕愕了一下,睁开眼,首先看向的不是眼皮子底下的石蹇,而是下面的季太师,“季太师说到哪了?”
见此,季青云了然,拱手,拜:“陛下,微臣忽感不适,就先告退了!”
漠沧无痕点点头,季青云遂出宫。
……
盛妃入殿,将夜宴上道情一事与道情所唱一事,一一道出。
这一刻的漠沧无痕,整个人靠坐在龙座上,双目幽闭的那一刻,大脑翻天覆地一片空白。
“恳请陛下念在青妹一心为老夫人报仇的份上,饶她一命吧!”盛妃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哀求着。
漠沧无痕捏着额角,掩目道:“还记得两年前,朕在蓂荚殿与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盛妃整个人怔了一下,泪水停在眼眶,打起了转转,就像那颗忽然不安的心,她说:“臣妾,记得。”
漠沧无痕初入西宫的第一个晚上,便告诉过她,只要她能恪守本分,严守宫规,帮他牵制住西宫各妃嫔,不与其他宫为争夺荣宠而互相敌对,他便答应她,提拔她父亲的官职,并保他仕途顺遂。
她以西宫宫主之位从此光耀门楣,不必在后宫之中担惊受怕深陷后宫旋涡,他不必为后宫的争斗而分心,从此也落得一个清闲。
他们的婚姻,最终成了一纸契约。
“不,你不记得了,”漠沧无痕摇摇头,蓦然睁眼,“从你在太医院暗中做局,替翾妃扳倒宸妃那一刻起,你便已经违背了对朕的诺言。”
那一刻的盛妃,如坠深渊。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漠沧无痕掩掩手,不再相对。“去吧!”
这一刻,如听惊雷!盛妃满是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愣了两下,“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请您再相信一次臣妾!臣妾什么也不要了,臣妾恳请陛下饶了青妹一命……”
邱公公冷眼旁观着一切,走下内殿玉阶,劝道:“盛妃娘娘,事到如今,您这又是何苦呢……”
盛妃一下子跪直了腰身,拉着邱公公的衣袍哀求起来:“邱公公,求您帮我向陛下说说情,求您……”
当内殿中央那两扇帘幕缓缓掩上,殿中君颜徐徐敛去,偌大的风华殿归于宁静,盛妃跌坐在那,冰冷开始从周身一寸寸蔓延开来,一切仿佛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眼中再也惊不起一丝波澜。
“盛妃听旨,朕念汝心诚至孝,其情甚感天地,特允出宫,即日起,前往金明寺,代发修行!”
……
当盛妃站在长长的宫道上,回望一座座高高低低的城楼宫阙时,恍如隔世,犹记两年前自己进宫时的样子……
深夜,风华殿,将离忽然求见。
漠沧无痕惊然抬头,满是不可思议!
“平王殿下策马离宫!只留下一封书信!”
他最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
信中,小疆道:“皇兄,小疆知道,在夜宴上时,为了皇祖母,面对文武百官,皇兄不愿相信真相。
直到夜宴结束,风华殿中盛妃道出实情,一切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小疆知道,此刻的皇兄也很为难,皇兄身上背负的太多太多,要面对的不仅是,不是嫡亲胜似嫡亲的皇祖母,更是天下之人。
这一次,小疆的冲动,也许会让你我兄弟二人站在对立面。小疆至始至终不愿看到这一幕发生。
原谅小疆在皇兄内忧外患之际没能留在皇兄身边相助,也原谅小疆的不告而别,还有夜宴之上的固执。
孟氏是父亲的亲生母亲,父亲有权知道真相,等小疆见到了父亲,届时,皇兄便不用再因此为难。
最后,愿皇兄保重龙体,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