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记得的。所以,大部分初成魔的人被带回魔域后,大多会被安排到魔域各个强大的魔族阵营中,成为骁勇的战士。毕竟,大部分魔族都没有前世的记忆,而对外界的记忆又早已魔域的封印所隔断,也只能无牵无挂加入到战争和杀戮当中了。只有通过重重历练,不断增强自己的魔力,才能逐渐提升自己的地位,唯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拥有自由交际的权利。这就是魔族的生存之道。”
“那如若足够强大,能够从战争和杀戮中脱身出来吗?又或者,不管是否强大,在魔域,争斗都只是唯一的主题?”
“当然不是,魔域也有相对安稳平静之处。一些力量强大到不必再受主帅控制的魔族,在挑战主帅获胜后,或许不会选择取而代之,而是选择前往魔域的净觅之地过安稳的日子。净觅之地是魔域唯一不受战乱威胁的地方,因为那处拥有一道屏障,会挡住一切戾气。生活在净觅之地的魔族,也承担了魔族繁衍后代的责任,那些魔灵,多半都出生在净觅之地。”
“生下来便没有父母,或许魔灵并没有感觉,可生养魔灵的魔族,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孕育出下一代,却立刻又要失去,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感受。”
“这便是异族选择强行成魔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了。其实,若非多了这么多由异族修炼而成的魔族,魔域或许并不会有如此重的杀伐之气。或许,大家都认为先祖蚩尤原本好杀,所以魔族也必然好杀,岂不知,蚩尤曾经也是天神之后,也凭着自己的本事统领了一方领地。帝父曾说过,先祖蚩尤统治的九黎族,其实一直崇尚自由、果敢勇猛,族人团结友善、待人真诚,并非像那些异族所认知的一样野蛮噬杀。”
这一席话,竟难得地牵出了他深深隐藏着的情绪,我仿佛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愤慨。
“几千年前的事了,谁又真的知道真相原本的样子呢?”虽然我还有想要继续听下去的冲动,但我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控诉着我:不该对魔族有丝毫的理解和好奇。即便我如今知道自己的身世并非我所知道的那样,但似乎保持对魔族的憎恨与警惕,已经成为我意识中的一部分。每一次,我开始出现动摇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打断自己的猜测和联想。
“要去荷山,还有一段漫长的旅程。不知道在此之前,可否让我去一个地方?”
“去何处?”
“离这不远。”
片刻后,我已设下隐界站在那熟悉的木屋之前。不能自已地,眼角微热,一滴眼泪滴到脚边,将地上的青草也压弯了去。
他,竟真的在这。
透过敞开的厅门,我远远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蓝衣素袍,头顶束拢的发髻,及腰的长发。及时只有侧面,我却能补全那张拥有剑眉凌目的英气面孔。此刻他静静地坐着,聚精会神地在把弄着什么,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又一次无法自已。在他手中的,正是我用他剑头水晶做成的吊坠。我不禁从心窝处取出了我留下的另一半吊坠,却不敢拿到眼前端详,只远远地望着那门框中的人和物,满目怆然。
忽然之间,他竟默默转过了头,正看着我的方向,那眸中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透过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扎到我的眼底。此刻这么“对望”着,我却无法进到木屋当中,也仅仅是隔着这道隐界,我险些不由自主想要抛开现下一切的束缚,奔过去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但也就在这一刻,我的手臂再次被缚住,魔族阿念已然站在我的身边。
“他就是你腹中胎儿的父亲?”
我握紧了手,却仍旧无法真正平复内心的波澜。
“你此刻若去找他,或许给他带来的,只会是杀身之祸。”
“我不过是想陪他度过短暂一生。”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所到之处,必会遭至轩然大波?”
我转头与他对视,却不甚明白他话中之意。
“你难道不觉得你所经历的,都是被人刻意为之吗?”
“你什么意思?”我愈发迷惑了。
“你不是说到荷山还有挺长的路要走吗?那不如我在路上慢慢告诉你。”
也不容我回应,阿念便已带着我离开。我想要回头再望一眼,但头转到一半,却再没有勇气。
这些日子,发生了些什么?遂宁镇恢复原来的模样了吗?博义和游若君也回来了吗?他……怎会又回到木屋呢?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