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听说家里来了位表妹妹,快让我看看”一道爽利脆嫩之声飘然而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依稀可辨是个明媚大气的女子。
赵蕊姬抬头,只见一道鹅黄衣裙翩然而入,径直朝张老夫人方向扑去,却又在姑母跟前停了脚步,一把扑入姑母怀中,抱着姑母娇嗔。
“二舅母,环儿可好久没见您了。”
紧随而入的是一位肖似老夫人的贵妇,凤目撇见鹅黄女子撒娇模样,柳眉微拧,略带责备道,“阿环,不可放肆,还不快给你外祖母和大舅母见礼。”
赵蕊姬猜测,这应当就是姑母的小姑子,张府已出嫁的嫡出大小姐张淼淼了。听闻她嫁给了时任扬州刺史现任两江巡抚的刘晓,育有两儿一女,赖在姑母怀中的女子,便是其女刘小姐。
依方才的情形来看,刘夫人应当同老夫人一样,不喜姑母,倒是这位刘小姐,似是极亲近姑母,就连刘夫人的责备都不放在眼里,瘪了嘴在姑母怀中赖了好一阵才起身。
待得刘小姐见完礼,老夫人指着赵蕊姬方向努嘴,“喏,那位就是你二舅母家的小姐,比你小上两月,你可唤她蕊表妹。”
赵蕊姬闻言抬头望去,还未来得及细看,一道身影扑了过来,捉住她手啧啧道,“原来这位就是阿蕊表妹呀!还真是与二舅母有些挂像呢!就是这身子骨太弱了些,只怕禁不住几步跑。蕊表妹,我房里有上好的鹿鞭、人参等,回头我派人送来,表妹可得好好将养,白白胖胖的与我一道玩耍才是。”
女子眉眼弯弯,圆脸如盛开的白荷,叫人舒心清润,笑颜如蕊,让人忍不住亲近。赵蕊姬听得她要赠送礼物,才要拒绝,却被她扬手打断,“表妹可别与我争。那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搁久了还生味道,若是能助表妹养得好身子,便是全了它们的使命。”
赵蕊姬为难,偏头向姑母求救。
赵欢慈收到侄女的眼神,淡笑点头,微微侧头低语,“收下吧!阿环心善大方,却只给投缘之人送礼,阿蕊不必忧心。”
见姑母如此说,赵蕊姬便不再推辞,微微起身欲道谢,被面前的少女一把按下,“表妹不必多礼,二舅母说得对,我刘玉环只给合眼缘之人送礼,旁人再恭维我,若是不得我眼,我也懒得搭理。今日,我瞧着表妹甚合眼缘,这礼送的也开心。”
“阿环,不可胡说。”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刘夫人皱眉怒喝,继而侧脸觑了眼大嫂和侄女。自家女儿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被夫君娇惯得越发放纵。眼下母亲、大嫂和侄女都在跟前,女儿却只给一个隔了几道弯的外姓女子赠礼,还暗戳戳地说了那番话,这不是打大嫂和侄女的脸吗。
“大嫂,阿环只是难得遇见一位同她年龄相仿的姑娘,这才有些口不择言,但并无他心,还请大嫂宽心。”刘夫人朝大笑着解释道,还拉过侄女的手,顺手就将手腕上的青玉镯褪至侄女的玉腕上。只是侄女年岁不大,手腕却比自己的还丰腴,张淼淼暗暗使了许久的劲都未能成功给她带上,只得塞进侄女手中,嘱她收下。
赵蕊姬看着这一幕,一时有些失笑,这位刘夫人,为了不惹娘家大嫂猜疑,哪怕物不衬人也要硬塞。那张大小姐仿佛是真爱玉镯子,回到母亲身边时还在偷偷使劲,妄图将镯子带上。
刘玉环见赵蕊姬看向大舅母和表姐方向,以为她羡慕,当即将手上带着的白玉镯褪下,戴至赵蕊姬手腕上,“蕊表妹,我今日出门急,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件,这白玉镯虽说不值钱,却也是难得一见的通透和田玉,戴着表妹这泛着光泽的玉腕上仿若融于一体,真好看。”
说着,还抬起赵蕊姬的手,朝张大夫人和张小姐方向炫耀般地端量几番。
赵蕊姬头疼,刘小姐这明显是在与她母亲置气,同张小姐较劲呢。只是这玉镯子明显就价值不凡,饶是在赵府见惯了宝物的赵蕊姬也也极少见过这等水头堪称佳品的玉镯子。缩手欲摘,刘小姐却不肯,捉住她的手一边拦她一边往外走。
“外祖母,您这处的食膳过于软烂,阿环不爱吃。南街拐角早点铺的包子,阿环馋了好久,阿蕊表妹第一回来岷江城,恳请外祖母允可表妹陪阿环去街市解馋,可否?”
张老夫人笑着应了,外孙女虽与自己不站同一阵线,她却并未阻止外孙女同二房媳妇亲近。再怎么说,赵家也是河西大族,即便如今得势的并不是河西大房,打打断骨血连着筋,京城里的那位赵侍郎也不可能当真舍弃河西赵府,故而有外孙女同老二媳妇来往,将来有求时,也能有人说得上话。
刘玉环拖着赵蕊姬往外走,赵蕊姬却有一丝不愿,她来岷江就是为陪姑母,今日过来的路上也与姑母说定了,这几日俩人就在外头闲逛用膳,好好说些贴几话。没想到一个请安竟能插出个截胡来,赵蕊姬有些始料未及。
赵欢慈看出侄女的犹豫,点头嘱咐她,“阿蕊就随阿环去吧!待府中事安,姑母晚些时候再来寻你们。”
赵蕊姬这才应下,随刘玉环走出大堂。看着前头大喇喇地走路,丝毫不在意仪态的刘玉环,赵蕊姬忽地对这位巡抚之女生出一股好感来,不为别的,只为她愿意在张府上下都看轻姑母时,愿意同姑母亲近。单凭这一点,赵蕊姬就觉着她不是见风使舵之人,值得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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