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她悄然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最初几日,殷予怀有些茫然。他的确惹了鹂鹂生气,但是鹂鹂应该,也没有这么生气吧?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几日,殷予怀开始不再纠结鹂鹂是否生气的事情,他躺在床上,偶尔会轻轻地咳嗽几声。
鹂鹂生不生气,他不知道。
但鹂鹂不想见到他,他却是知道了。
这样的想法,让殷予怀平静下来。
想到那二十四副画,之后的日子中,殷予怀没有再向杨三询过过她的下落。
再听见她的名字,是在郁岑的口中。
那日郁岑来为他诊脉,告诉他“小姐如今在我宅子中,你不用担心。”
殷予怀怔了一瞬,他其实,也没有,很担心。
这是在幽州,他有什么好担心鹂鹂的呢?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来见他。
但他还是谢谢了郁岑“在下知道了。”
郁岑走的时候,蹙眉望了他一眼,殷予怀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在他扬起唇的那一瞬间,漫天的星辰在他眼眸中散开。
是郁岑也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小姐儿时的一见钟情,必然和殷予怀的脸脱不开关系。
颓玉在男子中,已经生得很好了,但是还是比不过殷予怀。
殷予怀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柔与贵气。
即便此时他苍白着脸,半躺再床榻上,也还是没有影响半分。
郁岑关上门,随后离开。
殷予怀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逐渐垂上了眸。
他的身体,他知道。
风寒,快要好了。
昏睡过去的那一刻,他静静地想。
是他占了鹂鹂的府邸,这才让鹂鹂住到郁岑那去。
又过了几日,殷予怀已经不用躺在床上了。
他开始咳嗽着,去书房。
杨三阻止不住,只能一直跟在殷予怀身边。
杨三听了吩咐,用了一日,为殷予怀准备好丹青需要的一切。
随后,殷予怀拒绝了杨三的服侍,开始自己洗笔,研墨。待到一切都做好之后,殷予怀却迟迟没有下笔。
他看着那副已经画好的画,有些颤抖地放下笔。
他像是自己的行刑者,现在,还没有做好,彻底行刑的准备。
屠刀在他手上,他任由刀垂到地上,久久不愿意抬起。
最后,殷予怀还是没画。
或许是借口,或许不是的。
殷予怀想,他像留下最美的鹂鹂,如何他生着病,画出来的鹂鹂,可能也是病气的。等到他痊愈了痊愈了,便可以开始了。
他缓慢地寻着借口,为自己拖延着时间。
在所有人都听不见的时光中,殷予怀将放弃和爱,说了无数遍。
半个月后,殷予怀终于好了。
他还是没有见到鹂鹂,他也再不能为自己寻到借口。
他开始住在书房之中,没日没夜地开始画剩下的二十三副画。
每一幅,他都画得很慢。
但这一次,不是为自己找借口拖延时间了,他只是想要尽可能地画得好一些。毕竟,他笔下的这个人,是鹂鹂。
他最喜欢画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灿烂、明媚、充满生机的眸,他喜欢这样的鹂鹂。
这样的鹂鹂让他觉得,他若是离开了她的生活,或者他从始至终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过,鹂鹂会拥有很幸福美满的一生。
每次想到这里,殷予怀都会淡淡地勾起唇。
他其实还是没有学会放弃,但他真的,有慢慢在学了。
一幅画,快的话一天,慢的话一天一夜。他若日夜不休,便只需要一个月了。
但在殷予怀日夜不休三天,完成了两幅画后,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一个月不眠不休,他应该是一生都画不完这二十四副画了。
躺在软椅上的那一刻,殷予怀眸微微抬着,他沉默地看着屋子里漆黑的一切。他能慢慢辨认清屋子内摆设的轮廓,就像那几日,他能看见黑暗中,睡着他身旁的了鹂鹂一样。
殷予怀闭上眼,手微微松开。
二十四副画,他已经完成了三幅画了,还剩二十一副画。
即便两天一幅画,也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殷予怀静静地躺在软椅上,眸平静,心也平静。
他像是对自己说了太多次放弃,如今已经有些茫然,可能等到他真的放弃的那一天,这些被压抑的苦痛,才会齐齐涌上心头,占据他的灵魂。
但此刻,他的确,好像,没有那么苦痛。
或许,这也是一种馈赠吧。
殷予怀淡淡地向着,不自觉昏睡在软椅之上。
他这几日几乎没有怎么合过眼,如今是疲倦得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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