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文愣了愣,没想到,这妇人竟是那孩子的娘亲么。这妇人瞧着已显老态,没想到儿子的年纪却不大。
妇人盯着院门外,目光痴痴,神情幽暗,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终于收回目光,神情哀怨,望着甜糖悲切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阿爹呢?他不是说要来看我么?”
甜糖神色漠然,转身干脆的关上院门,冷声道:“他死了。”
那妇人闻言猛的发出一声尖叫!这声尖叫凄厉刺耳,惊得刘子文差点跳起来!
甜糖却神色自若,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他走过去对妇人道:“进去睡觉1
那妇人止住尖叫,恨恨盯着甜糖,面容扭曲,眼中逐渐透出疯狂之色。她猛地转身冲进屋里,没一会儿,便从屋内飞出一只缺了口的碗,紧接着是一盏茶杯、一张餐盘……最后是一只竹枕。
这些东西叮呤咣啷的被砸出来,甜糖却站在门外一动未动,任由这些东西砸到身上,仿若未觉一般躲也不躲。
待到屋内动静稍歇,甜糖仍旧顶着那副面无表情的脸,用那一成不变的口气冷淡道:“扔完了,就去睡觉。”
刘子文暗暗抹了把冷汗,心说这对母子怕是都有点不太正常,尤其是这个叫甜糖的孩子,明明长得也是玉雪可爱,偏偏摆着一副死人脸,说话语气冷淡阴沉,毫无起伏,真是瘆得慌。
正想着,便又听见屋内妇人一声凄切的尖叫!刘子文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便又听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只见妇人从屋里举着一只破旧的木凳冲出来,然后毫不犹豫、近乎疯狂的将那只木凳砸在了甜糖的脑袋上!
那木凳应声破裂开来。
甜糖低着头,鲜血顺着脸颊、颈侧缓缓淌下,流进衣襟。
刘子文彻底惊呆了!愣愣看着那妇人气喘吁吁的捡起地上的凳子腿,径直朝她儿子扑了过去,然后发狠将手里的凳子腿一下一下砸在甜糖身上,那架势,宛如对待杀父仇人。
这下刘子文也急了,都忘了这是在梦境里,下意识的想要过去阻拦,谁知一抬脚,才发现根本抬不起来。
见鬼!他忘了自己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终于折腾累了,双目失神的跌坐在地,呆呆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甜糖,突然掩面而泣。
甜糖一身狼藉,定定立在原地,分毫未挪。
许久,等到妇人哭累了,甜糖才再次开口道:“你累了,回房睡觉去,我去给你看看有没有吃的。”
说罢,甜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妇人一把拉祝她满脸痛苦,更咽着一迭声道歉:“甜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甜糖被她抓住也不挣扎,淡淡道:“没事,你就是太累了,再去睡会。”
“啊1妇人尖叫:“我不累!我不想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我睡觉!连你也厌烦我对吗1她一边尖叫一边把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甜糖的手臂,登时给那只手臂掐出几个血窟窿,一时间血流如注。
刘子文在一旁看得一颗心揪紧。这个妇人,定是已经疯了。
甜糖盯着手臂上的血看了一会儿,厌烦道:“你不睡觉,那你想做什么?你想见唐侯?那你倒是去啊,拿我撒什么气。”
妇人恍若未闻,自顾茫然的盯着自己手上的血,忽而又面露惊恐,尖声叫道:“血!好多血!我是不是又伤你了,甜糖,我的甜糖……”
甜糖注视着妇人惊慌失措的脸,似是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他在妇人身边蹲了下来,放缓了声音道:“娘,今日,他们给我取了个名字。”
妇人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问道:“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唐?他们是不是让你姓唐了?”
甜糖目露嘲讽,神色带了点不屑,但还是对妇人点了点头,低声道:“娘,他给我取名叫……玖,琼玖的玖。”
妇人蓦然大笑起来,几乎都快要喜极而泣了:“好好好,唐家的唐,琼玖的玖,唐玖!这名字多好啊,我的孩子,就是要姓唐的……就是要姓唐的……一定得是要姓唐的1她边笑边激动的抱住了唐玖,如获至宝。
突然,妇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愣愣的打量唐玖一番,震惊道:“甜糖,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谁又欺负你了?是不是蒋淑那个贱人,是不是她又让人欺负你了?是不是1话到最后,又是一声刺穿耳膜的尖叫。
甜糖有些疲倦,他耐着性子轻声道:“不是,没谁欺负我。”
妇人呵呵笑道:“我知道了,是我,是我!是我伤得你!都是我……都是我……哈哈哈哈,都是我……”
面对妇人的癫狂,甜糖精疲力竭。
他慢慢站了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后,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漠然,他移开视线,冷声道:“快去睡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呵呵,好啊,我去睡觉,我去乖乖睡觉……”妇人这次听了话,笑着起身,踉跄进屋,神情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