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风月街的路上,花荣一颗小心脏直打鼓。想到一会就要见到皇帝,他在期待之余不免多了几分紧张,不管平日表现得再沉稳,到底还是个十岁不太沉得住气的少年。
他总觉得自己这点芝麻大的小事拿到皇帝面前去说太难为情:“你这样贸然带我去见官家,会不会惹他不高兴?”
行秋看出他的顾虑,笑着安抚:“别紧张,官家很好说话的,不会为这点事为难我们。”
花荣哦了一声,过了会又说:“若是为难,千万不要勉强,我并不是非要在东京当差,就在清风寨里继续做知寨也挺好的。”
行秋噗嗤一声乐了:“花荣啊花荣,往日你挤兑我时不是挺牙尖嘴利的,怎么这会突然开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了?”
花荣咳嗽一声:“我还不是为你考虑,怕你接二连三的向官家讨官惹他不满。”
“你想多了,哪有这么顺利。”行秋笑道,“我另有要事要与官家商量,带你去见他只是附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展示你小李广花荣的飒爽英姿和过人才能。能不能顺利讨上官职,还要看官家对你满不满意,并不在我。”
花荣继续咳嗽:“弟弟夸奖过了。”
到了李师师所在的伎馆,行秋让花荣先在楼下等候,自己一个人进去跟赵佶见面。
花荣看着那道挺拔清瘦的身影一步步上楼,老老实实站厅堂一角等着。他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多少有些好奇,便左右转动脑袋四处打量着。
装潢清雅秀丽,高档得很,来往的客人多是彬彬有礼的文人客商,就连馆内的姑娘也几乎都是文艺含蓄的打扮,看着不像干那事的,倒像什么才子佳人聚会的场所。
估计是为了讨好皇帝,所以一水都是这种调调吧,花荣漫不经心的想着,又一想到皇上居然也会逛伎馆,心里的紧张感陡然消散许多不说,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无语。
“官家,宋江一事已按照您的吩咐办妥。”行秋恭敬道,“在您天威笼罩下,他绝无可能像天命预示中那般兴风作浪,起兵造反。”
赵佶被拍得浑身舒畅,心情很好地哈哈笑着:“只要他老老实实为朕效力,朕定会厚待他,怎么说也是星君转世,一辈子做个小小主簿到底说不过去。”
行秋笑了笑:“说不定在天宫的时候,您和他还是相熟的上下级呢,有了您的照应,百年后若再聚首,他也没办法说您一句不是。”
“你说得对。”赵佶一脸深沉,“朕是紫薇星君,宋江是天魁星君,我们上辈子说不准还真是上下级关系。”
赵佶心驰神往地畅想着:“如此说来,朕额外开恩免了他的罪行,还让他在府尹手下当差,往后回到天上他问起来,朕也可以说对得起往日情谊,问心无愧了。”
赵佶是个很能发散思维的人,尤其在封建迷信方面,随便说几句跟道教、仙人相关的都能让他浮想联翩。
这倒不能说他脑子有问题,而是作为一个迷信道教的皇帝,他内心深处笃信自己就是真龙下凡,紫薇星君转世,道士们使的那些法术,都是他在做神仙时就会用的,只是投胎的时候把前尘往事全忘了,所以他喜欢这些,相信这些有什么不对吗?
行秋深谙赵佶这种心理,因此一有什么难搞的事,就会往封建迷信上靠,再每隔几月给他警示一次,如哪地将要发洪水,哪地将要地震,以此来加深自己的绝对威信。
一箱子宋史资料不是白看的。
赵佶美滋滋的劲过了后,才接着说道:“枕玉啊,你特意过来一趟,肯定不是只为了告诉朕这事的吧?”
行秋笑道:“官家慧眼,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向您辞行,再过几日,我要离开东京去别处看看,下次见到您,估计又是小半年
以后了。”
赵佶吃了一惊:“这么快又要走?”
行秋无奈点头:“官家,您也知道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星君魔头们不好找,我不亲自走一遭,总是不放心,万一遗漏了哪个,往后养成大患,再去处理恐怕就晚了。”
这话半真半假,假的是以后再不可能出第二个宋江了,真话是散失在四处的梁山好汉里面有不少身怀真本事的,他要过去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人都拉拢过来。
人才难得啊,朝廷队伍里的良才都有各自的队伍和阵营,不可能再靠向他这边,他只能从外界使劲多赚几个。占山为王互相攻讦有什么好的,比得过在敌国兴风作浪搞事情有意思吗?
赵佶听到行秋又要为家国大事去奔走,感动得看他的眼神比看自己儿子还要慈爱。
沐浴在这种肉麻地让人头皮发紧的眼神里,行秋忍着不适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为官家带了个可用的人过来。”
赵佶好奇道:“他也是下凡来历练的星君?”
行秋点头:“此人叫花荣,将门之后,父辈和祖上一直为朝廷效力,眼下在青州清风寨当副知寨。我带他过来,倒跟他是不是星君转世无关,实在是我爱惜他一身才华,不忍让他就这样埋没在小小军寨里。”
赵佶来了兴趣:“枕玉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想来这人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行秋弯弯唇角:“有没有真本事,官家见了就知道了。”
花荣也的确没有白白辜负行秋对他的诸多赞扬,英俊过人,身姿修长笔直的少年军官,让赵佶看到的第一眼就在心里暗暗叫好。不用开口,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赏心悦目。
只要是长得好看的人,无论男女,赵佶总会多几分宽容。
他的神态比对着朝堂里的老臣们温和许多:“枕玉说你有不世之才,都会些什么,给朕仔细说说。”
花荣垂首恭敬道:“官家面前不敢妄言,臣只是多读了几本兵书,并善使枪棒弓箭与马上功夫,百步之外的杨柳叶,或是头顶飞过的大雁,只要臣想,这些都可以射中。”
这话听着狂傲自负,却是基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