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一路小心观察着行秋的脸色,走了一段,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官人这是怎么了,从医馆出来就看您心情不佳,难道安神医给您气受了?”
行秋急忙打起精神:“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跟安神医无关。”
“没事就好。”时迁松了口气,“官人,咱们接下来去哪,是不是要去东京?”
到了东京他就能捞个官当,这么一想,时迁感觉自己的心已经飞向了千里之外的都城。
“不去东京。”行秋摇了摇头,“先去孟州一趟,我要去孟州牢城营里捞个人。”
先把武松捞出来,之后北上去辽金两国必须带着他,首先自己对武松有大恩,不用怀疑其忠诚度,是个可用之人。更重要的是,在女真的地盘上,为了不泄大宋的底,让女真看不清大宋的真正实力,身边必须有个武松这样强壮又能打的武士,而且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自己虽然也挺厉害的,但身板有些不够看,第一眼印象远不如武松鲁智深这样的效果好,总不能一见面就拔剑先砍个人立威吧。
也不知道武松蹲了一年大牢学乖点了没有,虽然他觉得武松这脾气还可以再关几年,但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时迁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奇问道:“不知孟州牢城营里的是哪位兄弟?”
混江湖的之间总有种奇怪的惺惺相惜,比如一听到刺配的犯人,下意识便认为是反抗官府的义士,一路人啊!反正不管是不是,好兄弟先叫上就对了。
行秋道:“阳谷县打虎英雄武松,你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
“打虎英雄的名号几个人没听过!”时迁瞬间兴奋,“但我听说他犯的是杀人的罪,当地官府能放人吗?”
“问题不大。”
施恩一个小管营都有权利把人捞出来,放在身边充当打手,来去自如潇洒得很,可见放与不放根本就无关律法,只看谁能说上话。
秩序早就崩坏了,也不差这一点。
时迁很是八卦地问着:“官人与武松是旧识?”
“是也不是吧。”行秋笑道,“我路过阳谷县时,恰好遇上武二郎那桩人命官司,旁听后深觉他不易,便花钱替他打点了下官差,其余也没什么了。”
时迁也摇头叹气地感慨:“武二郎好端端一个汉子,硬是毁在女人手上,可惜,可惜……还好我既没有貌美耐不住寂寞的嫂子,也没有守不住家爱偷人的媳——”
话没说完,他猛地住嘴,讪笑着向身侧的少年:“官人别听岔了,我是说我媳妇不偷人,不是说我没有媳妇的意思。”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承认吧时迁,你就是个单身光棍,别说媳妇和孩子了,估计连女人都没碰过一下。
行秋心底暗笑,脸上不露分毫,也不去揭穿他死要面子的谎言:“我知道了,没有误会你的话,别多想。”
时迁哦了一声,心里狂扇自己嘴巴暗恨嘴快说错话。
…
从建康府到孟州走了二十多天。
城外等候排队的时候,时迁一双眼珠子又不老实地盯着前面一人的钱袋,看了好一会才艰难移开,显然看得见摸不着让他十分痛苦。
行秋一看就知道他职业病犯了,用扇子轻敲他的胳膊警示道:“你这老毛病该改改了,哪个正经人像你这么看人的。”
时迁讪讪笑着:“我尽量,尽量。”
队伍前进地十分缓慢,行秋便跟时迁闲聊解闷:“最重要的是眼神,须清正坚定,不闪不避,你总斜着眼看人,眼珠子又总往值钱的东西上看,但凡有点经验的都能看出你不对劲了。”
时迁被他说得一愣一愣:“我是这样的吗?”
行秋肯定点头,用自己琥珀色的清冽双眸和他对视:“看着我,从我的眼睛,你感受到了什么?”
时迁抓了抓头发:“呃……感受到了,官人您长得真俊。”
行秋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朽木,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气:“你再好好看看,我的眼睛里分明就写着两个字,真诚。只有真诚,才是永恒的待人之道,只有真诚,才是敲开他人心防的钥匙,只有真诚,才是人性中最美好的品质。所以你现在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了吗?”
时迁已经被他忽悠脑残了,想也不想地回答:“是真诚!”
“做人若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无法保障,何谈虚无缥缈的真诚?”一道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行秋转过身,发现说话的是个道人。身量极高,约有八尺,身穿一身深色道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负松纹古铜剑,相貌堂堂,清冷如深山雪松。
他的心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只是不敢确定。
“不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他笑着问道。
“贫道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道号一清,江湖人送外号入云龙。”公孙胜一甩拂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