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坤伸手摸茶盏,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茶盏早就被他摔出去了。
萧坤捋着白须,干咳一声:“咳,此事暂且放一放,九郎,叔祖父问你,六娘那孩子当真生下来便是个死胎?”
萧清晏眨了眨眼睛,一副背着长辈们做了坏事后,愧疚又腼腆不安的模样。
“清晏也正要将此事告知叔祖父与两位叔父,今日是清晏一时情急,擅自做主了,其实六姐的孩子并没有夭折……”
听闻此言,萧坤紧紧攥在凭几上的手一滑,萧予若猴子一般跳了起来,也唯有萧予之性子慢,还安安稳稳地跪坐在席上,也就只是胡子跳了跳。
之后,萧清晏将事情的大概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虽适当省略了一些细节,但大致情况她交代得很清楚。
这事情本就没有必要隐瞒,故意藏着掖着,反而可能横生枝节,平添不必要的祸端。
萧清晏老老实实地将事情交代完,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厅中三人相对沉默,从头凉到了脚。
老老实实?
可去他的老老实实吧!
如若他不老实,岂不是要将天都掀了?
乖巧恭顺?
呵!从前这般想的他们,在那孩子眼中怕根本就是笑话!
“他、他胆子怎么这么大?他怎么敢?”萧予若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萧坤整个身体都重重地倚在了凭几上,他仰起脸,望着屋顶,怅然叹道:“早该想到的,我就知道,就知道……”
萧予之问:“二伯父说什么?”
萧坤有些魂不守舍,自言自语般地说:“那孩子可是在兄长身边养大的……”
他那位嫡兄萧培,曾经可是一怒便令天下皆惧的人物。
……
皇宫。
太后居住的永乐宫内,宫女内侍们屏息敛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重重明珠宝石串成的珠帘后,杨太后将一尊价值连城的白玉观音供奉在佛龛内,接过宫女递来的檀香,插入莲纹纯金香炉,双手合十。
杨太后年轻时生得并不美,宽额浓眉,嘴唇薄削,偏于男相。
都说人老面善,可杨太后如今年过六旬,眉骨突出,一双眼睛镶在深凹的眼窝里,透着一股子阴鸷狠毒的气势。
她从小佛堂里出来,缓步绕到青玉长案后坐下,看向下方的南阳长公主。
“你是说,萧家平安无事?”
南阳长公主拧着眉,愤愤难平:“岂止是平安无事,简直是嚣张!”
她的长相更似先帝,端丽清雅,然而相由心生,如今南阳长公主人至中年,酷似其母的性情气质竟然让她的长相越来越像杨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