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到下午,吴三惊喜不已,发现地下室还储存着大量的饮用水,压缩饼、罐头、干肉等等生活物资。之所以没有被烧毁,原来是地下室入口炸毁了,导致里面缺氧阻断燃烧。吴三和士兵们摸着物资,拿起罐头闻闻,对士兵喊道:“老天不负我,不灭我军团,重振旗鼓,指日可待。”
士兵们欢呼着,手舞足跳,居然在角落发现几十箱酒,没等吴三发话,士兵们你一瓶我一杯地开始喝了。看着士兵们欢乐得像一个个孩子,吴三没去阻止。虽军队有禁酒条例,但在特别的日子,还是可以适量喝的,今天就是特别日子,是军团重生的仪式。
一个士兵拿着酒递给吴三,说:“长官,尝尝吗?味道很香醇,没多少了,快被这帮酒鬼喝光,来,干了它。”
吴三不假思索地接过酒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大半瓶酒,歇口气再把剩下的一饮而荆士兵竖起大拇指说:“吴长官海量。”
向来不饮酒的吴三,以前哪知酒是啥味,总觉得是辛辣刺鼻,一直拒绝它。看着那么多人沉迷于酒,今日放开痛饮,比想象中好喝,也没那么辛辣刺鼻,只是第一滴酒接触到味蕾时,略有不适,后来彻底被它征服,放飞自我。半分钟后,吴三舌头都直了,说话也结巴,对身边士兵说:“还有……酒……吗?”
士兵见状佯装说:“没酒啦!被这些王八蛋喝完啦。”
吴三不信,趔趄着向放酒的角落走去,一个踉跄扑倒地,这时酒劲上来,再没力气爬起,索性躺下,试图呼呼大睡。有句话说酒醉心明白,往事种种,突然袭来,现实失败和对未来憧憬交织在一起,吴三居然哭了起来,先是眼角一点泪水,接着是止不住泪流,后来干脆就哭出声,最后号啕大哭。他哭倒是无所谓,但那哭泣的声音会感染别人,尤其是酒醉失败的人。几十个士兵在地下室互相诉苦,有的说不知父母在家是否安康,有的说家里孩子老婆,女朋友她们在哪里,为什么丢下我,我会好好体贴你,把你供养起来。有说我单身一人,好孤独,好寂寞,你们还有牵挂的人,而自己啥都没。你啥都没有,那你哭个卵啊!我也不知哭个什么卵,整个地下室嗡嗡地哭声不断,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直到都累了,便呼呼大睡。
吴三最先醒来,依然晕晕沉沉地走出地下室,四周寂静,一小片月牙状月亮飘在天空,在周围繁星点点中显得那么暗淡,微不足道,可无论是月缺月圆,你又会最先看到它。吴三望着天空,浅蓝色的,又好像全是淡黑色的,不知不觉思绪又涌上来,想起前年父母相继去世,妻子也和自己离婚,幸好没有孩子,或许正因为没有孩子,才会导致感情破裂。越想越难受,这时一颗流星划过,吴三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弄得双手都是湿湿的,骂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收住心情,收拾被毁的营地才是眼前现实的事。
没过多久,地下室的醉酒士兵们相继醒来,也跟着开始清理工作。吴三走进张秘书办公室,里面也焚烧得让人伤心惨目,地上一具没有烧净的尸体,辨不清模样,应该是张秘书,他的配枪被熏得黑乎乎的,还在身边。
这是吴三第二次来到张秘书办公室,第一次是刚入伍,因为一次比赛获得冠军,张秘书要见他。那时吴三还有些羞涩地走进这间办公室,没等吴三开口,倒是张秘书看出吴三拘谨样子,说道:“小吴啊!没想到你学历高,功夫也高,你可是提高我们军团综合水平的排头兵哦1
吴三记得清楚当时回答:“我应该是全军学历最高的,功夫也是从小无敌手。”说完后才发现自己有些自大,立马想改口,张秘书哈哈笑说:“你倒不谦虚。”
吴三急得涨红了脸,张秘书看出他窘态,笑着说:“哪个年少不轻狂。”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短刀,递给吴三,说:“这是将军让我转交给你,说宝刀配英雄。”
吴三双手接过刀,受宠若惊的不知说啥。张秘书说:“你看我们算是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我这配枪一直丢在抽屉里,没用过,送给你了。”
吴三接过看了看,usp78做工精密,15发子弹,外形美观,确实是把好枪,很适合自己手的握感,真是爱不释手。吴三究竟还是克制住,把枪放回桌上说:“长官,这是您的配枪,绝不敢收。”
张秘书说:“怎么,将军的礼物你收,我的礼物不收了。”
吴三涨得通红的脸说:“不是,都想要,只是这是你的配枪,有句不成文的规矩,军人之间不夺配枪,除非是敌人。你现在是军人,我绝不能接受,夺人之枪不吉利。”
张秘书一改笑容,严肃说:“嫌弃是吧!别整些歪道理。”
吴三只管傻笑,张秘书:“好吧,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它,这枪我先收着,我也一把年纪,快退休了,到时留给你。”
吴三点点头,敬了个礼,标准的无法再标准的军礼,便离开了办公室。恍若倏忽之间,转身又进来了,眼前的张秘书不再鲜活地和自己开玩笑。自己也不是那个腼腆莽撞的新兵蛋子。地上那把黑乎乎手枪,原本留给自己的,静静地陪着他主人躺在那里。
吴三捡起张秘书配枪,对着枪哈出气,用袖子擦了擦手枪,依然是亮锃锃的,试着扣动扳机,嘣嘣一连几声枪响,子弹全部打完了。在其他角落清理杂物的士兵,听到枪声,纷纷跑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都明白是谁,顿时怒气填胸,恨不得把敌人撕碎。
吴三又反复多次擦拭配枪,然后放在张秘书胸膛。吴三脱下大衣外套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烧焦的尸体放在大衣上,然后包裹起尸体后,对身后士兵说:“把牺牲的兄弟,集中在旗杆处,让他们一起入土为安。”
没有哭声唯有密集的枪响声,这是属于军人的葬礼。经过十天的整理,打扫,擦洗,军营恢复了往日生机勃勃。清晨清风徐来,天边一轮红日即将爬出地平线,迎接它的笛声响起。片刻,练兵场喊声震天,吴三带领士兵抑扬顿挫地喊着口号,操练各种竞技项目。这样斗志昂扬的场面,早就传到曲五耳里,他跑去给铁杆汇报吴三近来状况。
铁杆说:“来来五爷,近来心情不错,正要找你切磋棋技。”
“先生好兴致,我再给你添两件喜讯,”曲五一边下棋一边汇报吴三重建军团的事。
铁杆听了说:“果然没看错这人。”
“先生眼光不错,扶持吴三为我所用,我斗胆多一句话。”
铁杆说:“五爷,你尽管说无妨。”
“我观吴三这人是个将帅之才,但这人不会俯首听命于你,最终养虎为患。”
铁杆笑笑说:“不妨事,看棋,将,炮打翻山将一军,你的车做我的炮台,将军。”
曲五笑笑说:“没得解,输了。”
铁杆:“就像这棋局一样,对方棋子只要合理运用,照样可以为我所用。吴三要什么给什么,全力支助他。”
曲五还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铁杆说:“你倒是说说第二件喜讯。”
曲五:“你让我查李寻这人,已经战死,像他这种做事,喜表现,无所畏惧,迟早死于非命。以前我在顾长顺手下谋事,多次劝他除掉李寻,以防后患无穷,像李寻这种人如豺狼一旦咬住你,就会撕啃你身上每一块肌肉,别指望豺狼圈养成猎狗,只恨顾长顺优柔寡断,下手不够狠,捉住李寻又不立决,给顾青慢慢地折磨,好了反倒留给李寻喘息搬救兵的时间,当时先生你也在场嘛1
铁杆点点头:“豺狼这个比喻李寻最恰当,他就是喜欢夺人之好,就是豺狼鬣狗。那日确实没想到,他品尝顾青的酷刑,居然还能活着,可见这条豺狼生命力有多顽强,别再给他复活机会,听说北索尔州军团驻扎在费雷市,李寻会不会混入北索尔军团。”
曲五答:“北索尔州军团确实收编一些溃败士兵,我已派人查过,没有李寻这个人。如果他活着,按照时间推算,也该回来。假如回来必然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回营,回吴三重建的东柏里军团军营,那里已有我们的人。另一个是回家,现在北索尔州军团驻扎在费雷市,进出必须详细盘查,我已上下打点北索尔州军团关卡士兵,发现李寻即可通知我,前两天有同名同姓的人经过,我去核对了,不是我们找的鬣狗李寻。”
曲五痛恨李寻坏了顾长顺的霸业,也毁了曲五他功成名就,一代谋略家的英名,落得东躲西藏的局面。铁杆痛恨李寻夺妻之仇,在铁杆眼里没有李寻的出现,刘佳一定是自己的妻子,所以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两人骂起共同的仇人,你一句畜生,我一句鬣狗,无不痛快,酣畅淋漓,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铁杆:“既然李寻已死,假如活着,也要让他彻底悄悄地死了。”
曲五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答:“明白。”
曲五在北索尔州军团,之所以没有查到李寻,是因为李寻已经改名换姓叫孙友,不是他自己改的,是北索尔军团的审查军官改的。那日李寻和臭虫被北索尔军团发现,当时俩人并未表明身份,后来北索尔军团对俩人进行了审查,一是对两人是否间谍进行甄别,二是了解东柏里军团交战情况。原本孙友交给吴警卫的家信,吴警卫一心报仇,自知难保性命,把信托给臭虫转交,这臭虫外表看似无拘无束,放荡不羁,实则内心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从接到托付转交孙友的家信起,不断联想交给孙友家人时那个场景,必然是痛哭流涕。臭虫最怕见这个哭哭啼啼画面,这家信如同一块火烫的山芋,整日揣在怀里,惴惴不安,于是他说:“这是孙友家信,司令你转交给孙友的家人吧1
李寻也没多想,接过信,放在里衣兜内。作为司令,这是自己分内的事,曾经自己带领队伍执行任务时,有些队员遇难垂危时,也会带些口信家信转交给亲人。每次去面对牺牲队友的家属,如同掀开快要愈合的伤疤,展示给大家观看。为牺牲队友转交家信,确实是一件痛心的任务。正是这封信,李寻改了名,那日审查员从李寻身上搜出这封信,先入主的断定李寻就是孙友,李寻想想现在东柏里军团战败,似乎自己已无颜面,此刻又在别人军中,低调行事为妙,就没去争辩,索性就叫孙友。
隔离审查臭虫时,臭虫不知原有,说同伴叫李寻,是我们军团新任司令,你们不要白费功夫,赶紧让你们长官来见。审查员见臭虫言语傲慢,骂道:“狗东西,一个战败军团,你还有可能是逃兵,说话太无礼了,看来不给点厉害,你是不懂得学乖。”说完对身边士兵使了一个眼神,两个士兵会意上去就是一顿暴揍。臭虫想反抗,肚子饿得咕咕叫,头晕眼花,全身无力,只能蜷缩着任凭士兵打,心想等老子吃饱再收拾你们几个。两个士兵揍累了,一人抓住臭虫一只胳膊,防止他瘫软坐下去。审查员捏着臭虫的脸说:“你同伴都老老实实承认是孙友,你还帮他冒充李寻,装什么大尾巴。”
臭虫一听李寻改名叫孙友了,不知原因,但再坚持说李寻是司令,估计又会挨揍,恐怕性命难保,在这种地方打死就打死了,不如依着审查员说道:“是,是,他叫孙友,我们一时想冒充李寻司令,得到你们优厚待遇,不想被你们识破,我叫陈翔,别人给我取个诨名叫臭虫。”
审查员满意地点点头,说:“你同伴也说你叫陈翔,外号臭虫,基本对上,这就对了嘛,学乖点,你们那军团之所以战败,究其原因是你们养成了狂妄自大,爱抢风头的恶习,输了是咎由自龋”
臭虫一听在骂自己的军团,顿时恼怒想发作,奈何四肢无力,攥不紧拳头,几天未进一点像样的食物,又挨了一顿打,现在虚汗直冒,只得怒目而视。
审查员见他怒目圆睁,说:“怎的,说到你痛处了。”
臭虫忍着说:“饿糊涂。”
审查员继续唠叨:“我们这些审查员也是走个形式而已,就交个差,一看你两个就不是间谍,你一上来说是什么李寻司令,吓唬谁呢1
臭虫连连点头,见审查员还要继续唠叨,臭虫谄笑着说:“长官,可否赏口吃的。”
审查员端详着臭虫,脸上被打得全是血,居然不叫痛,反要吃的,笑着骂道:“真是个饭桶,烂泥扶不上墙,既然你那么想吃,就分到炊事班吧1
臭虫:“长官,你把我们了解清楚了,给点干粮,让我们回自己军团吧1
审查员:“说你是个饭桶真是个饭桶,你们老巢都被敌人掏了,回去做什么?”
臭虫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审查员讲得清清楚楚,东柏里州军团军营被敌人摧毁,顿时六神无主。
臭虫一瘸一拐走出审讯室,李寻也从另一间审讯室走了出来,一眼看见臭虫趔趄跟在审查员后面,急忙上去扶着,小声问道:“怎么受伤了呢?”
臭虫笑说:“司令,我没事,骨头硬着呢,他们就这点拳脚,挠痒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