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了馥佩嬷嬷的恨意为何而起之后,夏侯纾的心情却没有好起来。
她每天规规矩矩的晨昏定省,吃完早饭后先去家祠里给大哥的牌位上柱香,再去小祠堂里给庄护卫的牌位上柱香,然后再回到清风阁。平时热闹非凡的沐春院和隆秋院见不到她的身影,府中其他地方也听不到她的笑声。没事她就拿着本书坐在窗前发发呆,看看云,或者弹弹琴,偶尔也跟云溪抢点心果子吃,逗个趣。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慢悠悠的过着。
钟玉卿难得见女儿这么安分,心里甚至慰藉,慢慢地也就看得没那么紧了,最后直接撤了禁足令。奈何夏侯纾原本就不在乎那禁足令,再加上上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情绪低落,所以过去好些天了也没有表现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急不可耐。
未料夏侯纾这一系列反常举动让钟玉卿更加疑惑了。
钟玉卿派人又暗中观察了女儿一段时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这才完全放心。
这天,夏侯纾正跟云溪在研究她新得的竹蜻蜓,远远便看见颂雅堂的庆芳进了院子,顿时兴致全无。
庆芳是钟玉卿身边继馥佩嬷嬷之后最得力的丫鬟,心思活络,处事通透,代表着钟玉卿的眼睛、耳朵和嘴巴。
不知道她今天又来传达什么指示。
夏侯纾暗自忖度着,却见那庆芳款步走到她跟前欠了欠身子,笑语嫣然道:“三姑娘,荣安侯夫人来了,说是要见你,郡主让我来请你过去呢。”
夏侯纾依稀记得,这个月她已经是第四次听到姑母来家里了。她放下手中的竹蜻蜓,望着庆芳疑惑不解道:“姑母最近来得有点频繁啊,怎么次次都说要见我”
“这我们哪里知道”庆芳说着看了看旁边的云溪,又说,“可能是侯夫人许久没有见到三姑娘,记挂得紧。”
“往日姑母来府上,哪次不是奔着母亲那里去”夏侯纾冷笑道,“你跟在母亲身边这么多年,何时见姑母记挂我们这些小辈了上次母亲特意留我见了姑母,结果她说的都是大姐姐从前的事,听着就添堵。”
当面被揭穿,庆芳面上略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解释说:“荣安侯夫人自然是记挂着诸位公子和姑娘的,而且这次不止荣安侯夫人,若谦公子也来了。”
若谦是夏侯湄的二儿子,在荣安侯府同辈中排行第八,平时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没什么不良嗜好,品行也端正。
夏侯纾对许若谦印象尚可,平时见到也乐意打个招呼,但想到他不擅交际,天天跟个大姑娘似的待在家里看书,无趣得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追问道:“若谦表哥来做什么”
庆芳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知。
夏侯纾料定庆芳知道了也不会告诉自己,便将竹蜻蜓递给云溪让她收好,又见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衫过于单薄,不宜见外客,便对庆芳说:“你先回去吧,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庆芳的消息已送到,便依言先回去了。
夏侯纾赶紧回房间象征性地换了件衣裳,就往颂雅堂那边去。
刚进门,便听到夏侯湄洪亮的声音。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夏侯湄此刻正在夸她的小儿子许若谦仪表堂堂,品行高洁,满腹经纶等等,恨不得把所有形容男子的美好词汇都用上。
夏侯纾撇撇嘴,心想自己这姑母真是长了一张厉害的嘴。
夏侯湄膝下二子二女,除了许若谦年纪偏小还未定亲,其他一子二女均觅得高门良配,靠的就是她舌灿莲花。如今她竟领着许若谦到娘家来大肆褒扬,想来是准备给许若谦议亲了,想让钟玉卿帮忙牵线搭桥。
不知道她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夏侯纾缓步进去依次向大家行了礼,刚抬头便见夏侯湄正打量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古怪。
岂料下一秒夏侯湄就喜笑颜开道:“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许久不见纾儿,越发出落得娇俏可人了。”
夏侯纾对姑母的这一番说辞极为腹诽,明明四月份时才见过,还一起吃了羊肉,两个月都不到,哪里有那么多变化
却见夏侯湄伸手拉了拉钟玉卿,亲亲热热地说:“郡主啊,我寻思着纾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恰好我家若谦也该娶亲了,郡主要是不嫌弃,不如我们亲上加亲如何”
夏侯纾闻言一脸惊讶,她以为姑母是看中了哪家姑娘,想请母亲保媒,没想到她看中的是自己。吃瓜还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钟玉卿慢条斯理地用茶杯盖拨弄着杯子里的茶,含笑不语;夏侯湄喜上眉梢,好似已经见到了儿媳妇红着脸给她敬茶的场景;就连许若谦,也是面容平静地坐在下首默默喝茶,时不时偷瞄夏侯纾一眼,仿佛事先便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