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兰回娘家之后,住回出嫁前住过的院子,她陪嫁的那些丫鬟婆子也都安置了下来。趁着这些日子,她又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嫁妆整理了一遍。
这些年日日被赵王府盘剥,她的现银早已花光,值钱的书画和摆件要么拿出去当掉应急了,要么拿去做人情了,衣裳首饰倒还留了些来撑门面,不过也没剩多少了。好在她陪嫁的两间铺子和三十亩水田都还在,铺子是临街的,每月都有不错的进账,水田的话,佃户一年交一次租子,所有收益加在一起,养活他们母子三人不在话下,但若要养活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和奶娘,那就还不够。
所以说,夏侯纾那日给她提的分家的主意,不是不可行,而是非常艰难。因为凭着她手里的这些钱,根本就承担不起置办一个新家所需。独孤显养尊处优惯了,不是那种过得了苦日子的人,她的两个孩子还小,她更不忍心带着他们去外面受苦。
夏侯湄看着女儿精打细算的样子十分心疼,再次向她暗示了梨花院里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妾室还靠她养着呢。
许若兰听懂了母亲话里的意思,当即就狠下心来,手书一封信给独孤显,通知他自己要休妾,如果他还想留着她们的话,就让他自己拿了银钱来赎,不然她就安排人牙子上门去领。
独孤显本就因许若兰带着孩子和仆人回娘家的事过得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盼来妻子的书信,说的却是休妾的事,他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缓过神来。好好的家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呢
这些日子,他每天看着屋内的陈设,总能看到妻子要么坐在窗前给孩子做衣裳,要么在照顾两个孩子用饭……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怀念妻子还在的日子,也想念两个儿子。偏偏隔壁院子的那帮女人也不让他安生,时不时的过来瞅一瞅,看一看,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死了一样。他一气之下,命人将她们全部送回了娘家。如今妻子提出要休妾,正好也合了他的意。
独孤显思索了良久,才去书桌前写了几个字,待字迹干了之后又折好放进信封里,让前来送信的人回去转告许若兰,那些纳进门来的妾室他一个都不想留,让她尽快安排牙婆来领走。
许若兰收到信后,丝毫没有迟疑,立马让丫鬟去找了家牙行,谈好了价格。隔日牙婆就带着卖身契去赵王府领人,除了生了女儿的卓氏和吴氏,其他姬妾全都带走了。
许若兰还特意告知了独孤显,之所以留下卓氏和吴氏,是因为她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不想看到他的两个女儿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照管,但她们两大两小日后的一应开支她概不负责,赵王府要出钱养着就出钱养着,不出钱就让独孤显自己想办法。
独孤显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去算了算自己的私房钱还有多少,又去找赵王妃软磨硬泡,最后要了一间铺子的收益作为贴补。
那四个妾室被带走的那天,一路哭天抢地,见什么抓什么,死活不肯离开这里的荣华富贵。房氏听得厌烦,命人用麻布堵住了她们的嘴,又找了几个身形魁梧力气大的婆子拿绳子一个一个绑住,一路拖了出去。
路人看到都吓了一跳,议论纷纷,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抄家呢!
而独孤昙那边,刚在夫家消停了两天,就因为夏侯氏、钟氏、许氏三家联合上奏状告她囚禁、污辱及殴打官眷,德不配位,天子龙颜大怒,下旨令她在家禁足半年,同时罚俸一年。
赵王妃知道后气得又病了一场,连续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人前露面。
这件事刚过没多久,赵王的次子独孤晃就在妻子黄氏的怂恿下提出了要分家,而且态度坚决,甚至连要分哪一处的田产都已经想好了。
赵王大受震惊,气得跺脚,大骂他不孝,还让他去跪了一晚上的祠堂。
独孤晃并未就此妥协,从祠堂出来后就直接去找了宗室族长老魏王。
老魏王已是耋耄之年,是南祁开国以来活得最久的皇族,也是当前在世的皇族中辈分和威望最高的人,他的头发全白了,眼睛昏花,行动也不太灵便,但头脑依然很清醒,并不好糊弄。
老魏王听了独孤晃要分家的理由是再被父母兄弟德行有亏,不愿再被拖累,又听说了最近京中那些关于赵王府内宅的不好传言,心中已经有了分说,当即便乘着轿辇去了赵王府,亲自给他们划分了财产和新居。
赵王次子分家这事在京中影响很大,不仅是因为宗室分家难,而他们却在老魏王的主持下成功了,还因为他们完成家产分割之后,迅速地就搬了出来,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独孤晃一家搬出来后也没有住进赵王府分给他们的房子,而是搬进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而这座大宅子,是独孤晃的妻子黄氏一早就着人买下来的,宅内布置精妙,装潢华丽,生活器具一应俱全,几乎什么都不用带就可以直接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