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丘道人是个不苟言笑的,可他教出来的符家兄弟却很活泼,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比较小的关系,听到夏侯纾请他们关照,两人都还红了脸。
符止比哥哥更活跃一些。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很快就掩去了羞涩,恢复了最初开朗的模样,然后拍着胸脯认真地说:“师父说,三姑娘也算是他老人家的半个徒弟,所以也是我们的师妹。而且你还是大师兄的亲妹妹,日后我们兄弟必定将你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的!”
灵丘道人年轻时一直是一人一马一剑云游四海,所以夏侯翊是他收的第一个弟子,自然就是符家兄弟的大师兄了。
近几年来,灵丘道人好像是年纪长了,又或者是看厌了外面的山山水水,突然就对云游这件事失去了兴致,基本上是幽居在眠象山,不怎么理会红尘俗世。夏侯翊这个做弟子的只能隔段时间就去眠象山看望他,顺便请教武艺。
当然,灵丘道人偶尔也会觉得山里闷得慌,悄悄跑来京城住上一两个月。每每遇到这种好时机,夏侯纾就会挖空心思献上各种宝贝讨他老人家欢心,以求他高兴了就能传授自己些许武艺。
至于灵丘道人什么时候又收了符家兄弟为徒,夏侯纾还真没听说过。她一直以为夏侯翊是灵丘道人唯一的弟子,还是俗家弟子。不过既然夏侯翊都说他们俩是灵丘道人后面收的徒弟,她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夏侯纾向符家兄弟拱了拱手,客气道:“多谢两位师兄厚爱!日后在府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符家兄弟自然是高兴得脸上笑开了花。
夏侯纾也礼貌性的笑了笑,然后借口有事要跟兄长商量便拉着夏侯翊往前走了几步,才压低了声音问,“我看他们身手都很不错的样子,你确定灵丘道人是让你带他们下山来历练,而不是特意给你培养的人?”
夏侯翊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看情绪高涨的符家兄弟,才回过头来,看着妹妹似笑非笑道:“纾儿,其实有些事情,不用说得那么明白的。”
“哦——”夏侯纾拖着长长的尾音,做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甘心。
灵丘道人那个抠搜的老古板,自己事一介修道之人,本来就身无长物,可对夏侯翊倒是真的大方,一旦有什么好东西,都舍得送给夏侯翊,就连自己辛苦栽培的弟子,都一并送给夏侯翊。
这样纯粹的师徒之情,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而她绞尽脑汁给灵丘道人送大礼,讨欢心,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回馈。
这个世道果然还是偏心的!
想到这里,她又回头看了眼符家兄弟,真想问问他们心里的灵丘道人是个什么形象,对他们有没有向对夏侯翊那么好。
符家兄弟的视线正好与她对上,十分腼腆的笑了笑。
夏侯纾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同情来,轻声问兄长:“他们知道灵丘道人打的什么主意吗?不会也被蒙在鼓里吧?”
夏侯翊道:“符息和符止是他们父母临终前托孤给师父的,在他们心里,师父虽然很重要,但排在第一位的还是亲生父母,所以师父偏袒我,他们也不计较。至于这次下山,也是他们自己愿意来的,并无任何人胁迫他们。”
一听符家兄弟还有这样的身世,夏侯纾便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夏侯翊见符家兄弟离得比较远,才说:“符家伯父和伯母都是习武之人,夫妻俩年轻时也喜欢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因此结识了我师父。不过他们在行侠仗义时得罪了不少人,成亲生下他们兄弟后,不得不选择退隐江湖。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仇家寻到了踪迹,一路追杀,符家伯母不幸遇难。符家伯父拼死将他们兄弟送到了眠象山,独自一人前去赴死,自此没了音讯。”
尽管夏侯翊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夏侯纾也猜到符家伯父凶多吉少,所以她心中对符家兄弟的遭遇又惋惜了几分。
夏侯翊又说:“他们兄弟并不喜欢有人同情他们,所以你不用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同情来。师父说了,他们兄弟也不可能在眠象山躲一辈子,所以让我带他们下山来见见世面,他百年之后,才不会觉得愧对符家伯父伯母。”
“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当自家兄长一样对待的。”夏侯纾轻轻点头道。她顿了顿,又说:“我看灵丘道人让你带他们下山,也不尽是带他们增长见识。有了我们夏侯氏的庇护,那些仇家日后也不敢随便来寻他们的麻烦。”
夏侯翊笑了笑,不置可否。
夏侯纾由衷的觉得,自己能生在夏侯氏是莫大的荣幸。夏侯氏就像是一个坚固的庇护所,虽然不能保证自家弟子长命百岁,一世长安,但却能给郭楷以及符家兄弟这样无家可归或者有家不能回的人提供最大的庇佑。
这大概就是世家大族存在的最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