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钟瓒才摆摆手说:“这事不用你掺和了,我自有主张。”
“那舅父有何主张?”夏侯纾紧追不放。
钟瓒侧身扫了一眼依旧丢魂失魄,连跪着的姿势都没有变过的钟绿芙,严肃道:“我们与程家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她必须嫁给程坚。”
“舅父,你这也太霸道了吧。”夏侯纾觉得自己说了那么一通都白说了,只好继续劝说道,“舅父既然已经知道了绿芙表姐与若谦表哥的私情,为何还非要逼着绿芙表姐嫁过去?就算她真的嫁过去了,那程家如今也知道了此事,以后会对她好吗?”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钟瓒冷冷道,“她既然能做出那样有辱门楣的事情来,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夏侯纾并不认同钟瓒的说法,便追问道:“舅父是如何判定何为天作孽,何为自作孽的?”
“你说什么?”钟瓒愣了愣,一时没太明白外甥女的意思。
夏侯纾又说:“舅父自始至终没有问过绿芙表姐的想法,就替她做了主,如今又怪她不顺从,不认命。可是她是个人,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一定要顺从,要认命呢?”
此言一出,不光是钟瓒震惊了,就连夏侯纯都忍不住掐了她一把,暗示她不该这么同长辈说话。
夏侯纾却全然不顾,倔强的抬头望着钟瓒,希望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心软和宽容。
钟瓒立马板着脸说:“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须经过她同意?”
夏侯纾撇撇嘴说:“所以舅父觉得自己做的决定都是对的是吗?”
钟瓒一脸愕然。
“我不是要逼舅父说出个对错来。”夏侯纾放缓了语气,“我只是觉得,若谦表哥与绿芙表姐两情相悦,舅父又何必非要棒打鸳鸯?如果绿芙表姐日后真嫁给了程坚,过得不开心,难道舅父你就会高兴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钟瓒彻底怒了,“你才多大,谁让你说这些的?”
“不用谁跟我说,我自己看到的。”夏侯纾继续争锋相对,“也是,舅父根本就不怎么关心女儿,怎么会在意女儿出嫁之后是何感受?”
“你放肆!”钟瓒骂道,“你这张嘴,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回头我一定要告诉你母亲,看看他都教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
夏侯纾却突然笑出声来,道:“舅父,你看你还是那么容易动怒。母亲要是知道了,也会劝你的。”
钟瓒怒不可遏,却也不想跟一个小辈多费唇舌,遂指着大门对她说:“你给我滚出去!”
屋子里的钟绿芙依然没有反应,倒是钟青葵被吓得瑟瑟发抖,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她还以为夏侯纾是来救场的,没想到她是来火上浇油的。
夏侯纾看了一眼钟青葵,眼波流转,回头十分诚心的对钟瓒说:“舅父,火大伤身,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钟瓒哪里还想理她,气得背过身去。
“滚!赶紧给我滚!”钟瓒几乎咆哮道。
夏侯纯被他们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吓得不轻,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而且夏侯纾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当面顶撞长辈。她左右打量了一会儿这对舅甥,赶紧一边说告辞一边拉着夏侯纾离开别院。
她们刚出大门,钟瓒便命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姐妹俩走远了一些,夏侯纯仍然心有余悸。她皱着眉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颠三倒四前后不一的?你之前不是不赞成许若谦和钟绿芙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劝着你舅父成全他们?”
夏侯纾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道:“二姐姐,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孙嘉柔吗?”
夏侯纯想了想,似乎邺国公太夫人寿宴时曾听夏侯纾提起过,遂点了点头,问道:“他们俩有什么联系吗?”
“从前孙家也是极力反对孙嘉柔与余修源来往,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拆散他们。可是结果呢?孙家人越是反对,他们就越觉得非彼此不可,所以才做出了私奔这样的事情来,最后又闹成那个样子。现在我想通了,与其看着姑母和我舅父为了他们的事情操心,闹得几家都不得安宁,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把他们逼得那么紧。”夏侯纾解释说。
夏侯纯还是不理解她的做法,又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何不好好给恭王爷说,非得这么言辞犀利的去激怒他?”